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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皇帝的附庸风雅:《紫禁城里的洋大臣》

时间:2024-08-12 历史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六康熙皇帝是附庸风雅吗经过南怀仁与杨光先的历法之争,十五岁的康熙帝深有感触:“偌大一个大清帝国,大臣中竟无人通晓天文历法,岂不让外人耻笑?……而且,我自己都不明白,怎么能判定别人的是非?”最后,康熙帝终于相信,南神父真的是个至诚君子。南怀仁所能做的,只是利用康熙帝对他的倚重,以及他在朝廷中的影响力,使皇帝下令删除仍记录于某些省份地方禁令中,将天主教视为白莲教的文字。

康熙皇帝的附庸风雅:《紫禁城里的洋大臣》

六 康熙皇帝是附庸风雅吗

经过南怀仁与杨光先的历法之争,十五岁的康熙帝深有感触:“偌大一个大清帝国,大臣中竟无人通晓天文历法,岂不让外人耻笑?……而且,我自己都不明白,怎么能判定别人的是非?”通过实际验证,他认识到西方的天文学是准确的,于是下决心学习西方知识。南怀仁以其良好的科学素养成为皇上的第一位西洋教师。平定三藩之乱时,皇帝的学习曾一度中断,之后又恢复继续学习。

这也正是年轻的康熙帝求知欲极其旺盛之时,他几乎天天召南怀仁进宫。每天,天刚破晓,南怀仁或其他教士就被召进宫去,当他们在熹微晨光中到达内廷时,皇帝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上午两个小时,晚上两个小时,这些洋教师们教授皇帝各种知识。教他如何使用天文仪器、数学仪器,另外给他讲授几何学、静力学,及天文学中最有趣味,最容易理解的内容——当然也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向他灌输天主教教义。

康熙二十八年(1689),康熙帝在收复台湾,收回雅克萨,与俄国签订《尼布楚条约》之后,再次开始系统地学习。

张诚给他讲解各种科学仪器的用途;白晋讲授几何学、解剖学哲学,还有对数;徐日升教他乐理、西洋乐器。皇帝感兴趣的还有其他耶稣会教士翻译的天文、地理、医学,及各国风俗等书籍。有时,他也听听南怀仁讲授的音乐、哲学课。连续两年他都是如此专心致志,以至把处理政务之外的时间全部用在学习上面了,他把这种学习当做最大的乐趣。此时,康熙帝对西方文明充满了好奇和向往,他曾写信给教皇克莱蒙,提出要与教皇的侄女成婚,以加强中国、欧洲的联系。不知何故,这段好事终于未能成功,此信件现在还保存在法国外交部档案里。

康熙帝作为一国之主并不轻易相信别人,他曾经派遣一些忠于他的满族青年以学习知识为名,前往南怀仁的住所,实为侦察南怀仁的隐私。当这些青年人回来向皇帝汇报南神父并无任何不轨行为时,皇上以为他受了南怀仁的收买,多次杖责,叫他说出真相。但是,这些正直的年轻人虽然受责,也不违心胡说。最后,康熙帝终于相信,南神父真的是个至诚君子

康熙皇帝便装写作图

康熙帝特别对数学表现了极大的兴趣,他要求南怀仁给他解释利玛窦翻译的《几何原本》,并将其翻译成满文。只这《几何原本》他就看了不下二十遍,对各种图形、定理及其证明过程都能了如指掌。他向洪若翰、刘应神父学习观测天体用的秒钟、水平仪和其他一些仪器的使用方法。他还时常把所学的知识随时用于实际,他外出时,经常令随从们带着测量仪器,时而用四分象限仪观测太阳子午线的高度,时而用天文环测定时刻,从而推测出当地极点的高度。他有时测量一个宝塔的高度、一座山峰的高度,或是计算两个地点的距离。还通过计算,找出正午日晷影子的长度,往往和张诚计算的结果完全一致。

康熙皇帝学习数学时所用的绘图仪器之一

康熙皇帝学习数学时所用的绘图仪器之二

每当遇到这种场合,大臣们立刻会发出一片颂扬之声,皇上也是心安理得地听着臣子们的阿谀奉承。虽然年轻的皇帝有强烈的求知欲,但是他从传教士那里学来的东西不过是些最基本,也是很肤浅的知识。类似的情况,康熙帝自认对音乐颇有造诣,可是,在传教士眼中他对音乐一窍不通,每个殿堂里都放着钢琴,他却从来都是以一个指头来弹钢琴,即使如此,还是有不少太监和随侍臣子一个劲儿地赞美他。传教士们心里明白,他们一方面满足了他的好奇心,同时也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康熙皇帝学习天文知识用的“简平、地平合璧仪”,用于近距离测量

南怀仁和他的先行者汤若望等人一样,都希望利用和皇帝接近的机会,能够说服他信奉天主教。他在随侍康熙帝出巡的途中,大概也试图做过这样的努力,但是,康熙帝始终把他看做是科学方面的顾问,仅此而已。因为,无论如何,天主教是外来宗教,在政教一体,或准一体的体制下,皇帝的宗教认同对全国有极大的影响。而以华夏共主自居的清朝皇帝,也是以上承尧舜,祖述孔孟为骄傲的。如果以异族统治中国的满人相信了天主教,无疑会更加强化人民的疏离感,闹不好,还会引发政治社会的动乱。因此,幻想皇帝入教只能是传教士们的一厢情愿。

康熙帝用的量角器

康熙帝用的几何比例规(上)、手摇计算器(下)

尽管康熙帝对南怀仁极为信任,以至“每当皇上情绪低落时,只要一看到南老爷,就立即恢复了兴致”,但是终其一生,清廷并没有正式解除禁教令。南怀仁所能做的,只是利用康熙帝对他的倚重,以及他在朝廷中的影响力,使皇帝下令删除仍记录于某些省份地方禁令中,将天主教视为白莲教的文字。康熙帝充分地利用了传教士们的各种专长,视他们为“客座专家”、“科技顾问”,至于其他,一律免谈。

晚年的南怀仁大概已经明确了自己在清廷中的角色,那是汤若望一生所证实了的,就是以自己的一技之长服务于宫廷。原来的想要以基督教征服世界的雄心早已被淡忘了。虽然南怀仁未能使皇帝入教,但却使他对天主教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这主要反映在他对天主教的赞许和尊重,以及对传教士的友好的信任上。康熙十年(1671),皇帝亲自到耶稣会住所慰问神父们,赐予“敬天”匾额,悬于堂中,并且说“敬天的意思就是敬爱天主”。各地教士们都遵旨将其挂在教堂门前,作为皇帝对天主教心照不宣的认可。

1671年,南怀仁神父见在华耶稣会教士年纪都已老迈,而且单靠葡萄牙在中国推进传教事业是不够的,因此,作为耶稣会中国教区的会长,在征得康熙皇帝的同意后,他从北京发出了《告全欧洲耶稣会士书》,吁请各国多方面派遣传教士来中国。这时,德国忙于与土耳其的战争,荷兰与英国也发生火并,法国趁机取得欧洲霸主地位,并进而要称霸世界。法国国王路易十四首先响应南怀仁的呼吁,那时,路易十四正命令法国科学院做全球地理调查,世界各地皆有人员分派;唯有中国、印度,因为教权被葡萄牙控制,工作受到阻碍。路易十四获悉南怀仁的呼吁,认为这是扩大法国在东方影响的好机会,立即决定增派耶稣会士去中国。当然,这位法国国王也有打破葡萄牙在中国独霸传教事务状况的考虑,所以于1685年1月决定派人到中国传教。应选的六位教士是白晋、李明、张诚、刘应、塔夏尔和洪若翰——全部来自法国科学院。从此,法国传教士逐渐取代葡萄牙传教士,在中国占据主导地位。法国诸教士携带大量的数学、天文仪器,于当年7月抵达浙江宁波,从运河北上,于次年2月到达北京——此时南怀仁已于十天前去世。后来,塔夏尔因事返回法国,李明留在暹罗;白晋、张诚被康熙帝留在宫廷做御前侍讲。年轻的康熙皇帝头脑清晰,判断力强,善于吸收新知识,正希望西方多派一些学者来华,因此与西方国王的决定不谋而合。洪若翰到中国后写信给他欧洲教友说:“我们在来中国之前所学得的科学技能现在非常有用,因为这些科学技能乃是康熙皇帝准许天主教公开传教的主要原因。”

应该看到,虽然这些传教士们在中国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但是与他们的能力相比是极不相称的。因为中国的体制是,竭全国之民力、物力以奉一人。天主教也好,科学也好,在只有一种权威的国家里,一切都是工具。一位耶稣会士在写给同伴的信中说:“对一个只怕皇帝,只爱钱财,对一切永恒的主题无动于衷、漠不关心的民族宣扬教义,必须不厌其烦。”

南怀仁死于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1688年1月28日),据说是从马上摔下受伤致死的,终年六十六岁,他在中国活动了二十九年。在他病重期间,皇上多次派人探问,并派遣御医前往诊视。南怀仁死后,赐予“勤敏”的谥号,是传教士中唯一得此殊荣的人。康熙帝为表彰南怀仁效力多年之功,特撰碑文

皇帝谕祭钦天监,治理历法,加工部右侍郎,又加二级,谥勤敏南怀仁之灵。朕维设官分职,授时端重灵台;振旅治兵,利器爰储武库。惟专心以莅事,斯运巧而成能;无忝厥官,宜膺殊典。尔南怀仁,远来海表,久掌星官;学擅观天,克验四时之序;识通治历,能符人政之占。非惟推步无差,抑且艺能兼备;铸为军器,较旧式而呈奇;用以火攻,佐中兴而制胜。恪恭不怠,奉职惟勤;术数咸精,造思独敏;务疏荣于苍佩;乃奄息于黄垆。念夙夜之成劳,良深轸悼;稽仪文于旧典,特示褒崇。呜呼!既赐以金,礼倍隆于存殁;载锡之谥,名永播于遐荒。尔灵有知,尚其歆享。

南怀仁墓

南怀仁为人谦虚热诚,急人所急,不遗余力;但律己甚严,视世荣如敝屣,坚守神贫,苦身克己;他恪守修会职责,视富贵如浮云。(www.xing528.com)

南怀仁和利玛窦、汤若望两位神父有着很多相似之处,如对科学有很深造诣,对传教事业有高度热情,以及其他操守方面的优良品德。他极为理解利玛窦、汤若望两位神父的思想,曾说过:“用做实际的事情来获得人们的信任,千万不要去简单地宣传我们的教义。”——这句话几乎成了在中国的传教士的座右铭。对当时信仰基督还处在初始阶段的中国来说,在传教事业的迫切需要上,除了利、汤两位神父外,几乎再无别人能比南怀仁更重要了。

南怀仁死后,法国传教士仍然在中国宫廷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皇帝的外籍教师还有白晋、闵明我(PhilippeMarie Grimaldi,1639—1712,意大利人)、徐日升(Thomas Pereira,1645—1708,葡萄牙人)、安多(Antoine Thomas,1644—1709,比利时人)等。他们给皇帝开的课程包括了数学、天文学、地理学药理学、解剖学、拉丁文、欧洲哲学、音乐理论、绘画等。

外国教师们为了提高皇帝的学习兴趣,时常以一些新奇的东西引起他的好奇心。如闵明我将当时新发明的水力机模型进呈给他,上面有一常流不息的喷水装置;还有天体运行仪、报时钟等。

康熙帝还曾令人翻译《人体解剖学》,他曾对他的洋教师们说:“身体上虽任何微小部分,必须详加多译,不可有缺。朕不惮麻烦,命卿等译此书者,缘此书一出,必大有造于社会,人之生命,或可挽救不少。”他还说过:“世上无论何物,当利用之,盖上帝既以万物赐我,则善为利用,理亦宜也。”

康熙三十二年(1693),康熙帝感染疟疾,忽冷忽热,浑身战抖不止,非但不能理政,连炕也下不来了。太医院的御医们竟然束手无策,幸亏有几个教士在旁边,汤若望、张诚身边带有金鸡纳霜,皇上服了一剂,霍然而愈,他这才感到西洋的有些东西真的是很奇妙的。为酬谢张诚,赐予其住宅,并赐地建造天主教堂,即人们俗称的“北堂”。教堂完工后,皇上亲题“万有真原”匾额,并题写楹联:

无始无终,先作形声真主宰;

宣仁宣义,聿昭拯济大权衡。

还作诗一首:

森森万象眼轮中,须识由来是化工。

体一何终而何始,位三非寂亦非空。

地堂久为初人闭,天路新凭圣子通。

除却异端无忌惮,真儒若个不钦崇。

位于西什库的北堂

北堂的内景

西什库教堂碑

此时,天主教国家,如西班牙、葡萄牙已逐渐衰败,原先的威尼斯里斯本等港口已少有去东方的船只。东方航线被新教国家英国、荷兰等垄断。欧洲的宗教分裂也反映到在中国的传教士中间,除了葡萄牙支持的耶稣会之外,西班牙支持的多明我会占有了福建一带的传教权;罗马教廷也派出直属罗马的遣使会士;法国耶稣会、外方传教会都先后到达中国。北京成了多国都想占据的传教圣地,葡萄牙耶稣会士开辟南堂和东堂;法国耶稣会士自建北堂;意大利的外方传教会自建西堂。各国传教士对在中国传教方法上、观念上都有很大差别。所谓的礼仪之争和各国争夺在华主导权有极大关系。

利玛窦、汤若望、南怀仁画像

开始时,康熙帝对各国传教士都是一视同仁的。后来,他也发现“近日自西洋来者甚杂,亦有行道者,亦有借名行道,难以分辨是非……更有做生意,跑买卖等人。凡各国各会皆以敬天主者,何得论彼此。一概同居同住,则永无争竞矣。”他对为朝廷服务的其他传教士同样极为优渥,例如授闵明我、徐日升、安多以甲喇章京衔。皇上还在御座前赐给徐日升一柄象牙金扇,上绘有楼台花树及自鸣钟,并亲自题诗其上曰:

昼夜循环胜刻漏,绸缪宛转报时全;阴晴不改衷胜性,万里遥来二百年。

安多患病时,皇上亲自过问,派遣太医为他诊脉、开方,还派御前侍卫询问:“安多的病与朕在外边得的病是一样的吗?”过了几天又派人问:“安多这几天好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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