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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中的洋大臣:张献忠与传教士的身份争议

时间:2024-08-12 历史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二张献忠给传教士穿官服是体制所关杨光先发难后,所有在京的西洋传教士都被解往广州,京里只留下身系牢狱的四名神父,即汤若望、南怀仁、利类思和安文思。由于劳累,利类思患病,在杭州的安文思得知后,在取得上司的批准后,入川帮助利类思,二人从此在一起患难与共。张献忠宴请他们,为他们重新修建已毁的教堂,委任以官职,赐予冠带袍服等。张献忠手下的官吏被杀、被绞、被剐、被活剥皮,几乎是无日无之。

紫禁城中的洋大臣:张献忠与传教士的身份争议

二 张献忠传教士穿官服是体制所关

杨光先发难后,所有在京的西洋传教士都被解往广州,京里只留下身系牢狱的四名神父,即汤若望南怀仁、利类思和安文思。

利类思(Louis Baglio,1606—1682)出生在意大利西西里岛的莫诺。他于十六岁加入耶稣会,1637年来华,开始在江南一带传教。次年被派至四川,可算是入川的第一个欧洲人。他来到成都,和官员及上层社会人士来往密切——这乃是传教士的一贯做法,借以获得官方支持,从而打开局面。1640年,受洗者有三十多人,其中有明朝宗室的一家全部入教。由于劳累,利类思患病,在杭州的安文思得知后,在取得上司的批准后,入川帮助利类思,二人从此在一起患难与共。

安文思(Gabriel de Magalhaens,1609—1677)是葡萄牙航海家麦哲伦(Magellan,1470—1521)的后裔,出生于科英布拉州的乡村。科英布拉大学毕业,十六岁加入耶稣会学习修辞学哲学。1640年来华,先在杭州,两年后去四川成都。

有一个姓阎的武官受洗,全家也随之入教,因此带动了许多官员要求入教——大概以为入教之后会得到某种利益,其中有几人是纳过妾的,神父们拒绝为之施洗,引起这些人的不满,遂嗾使僧人攻讦他们,并纠集了四千余人,告到了官府。幸有阎武官派兵保护,才使他们免于骚扰。

崇祯十六年(1643),张献忠带兵进入四川,成都失陷,人们都逃往山中躲避,利类思和安文思也随之避往山里面。张献忠(1606—1647)是陕西延安人,虽然读书不多,只是粗通文字,但时常以读书人自诩,曾对秀才们说:“咱们是斯文一派,老子学而未成。”他曾在官府做过捕快。崇祯三年(1630),开始造反生涯,有“八大王”之称。据传教士们说,张献忠无论才具、性情都有其过人之处,他为人公正、慷慨、聪明、练达,且爱好学问。但是,他脾气极为暴虐,发起火来,足以使他丧失理智,遂使他的优点丝毫发挥不出来了。当时,有一个从北京派往四川的官员吴继善,曾与汤若望相识,此时投降了张献忠,便将利类思和安文思荐举于张献忠,主张请他们匡助政事。张献忠也曾听说过利玛窦受到万历皇帝重用的事情,遂派人找到二人,并且十分礼遇他们,封之为“天学国师”。张献忠宴请他们,为他们重新修建已毁的教堂,委任以官职,赐予冠带袍服等。两位神父申明,他们不是来做官的,所以服务可以,但是官不能当,官服不能穿。张献忠却说,按照我们中国的规矩,普通人是不可以进朝廷的,如果你们穿戴着素服小帽来见我,岂不亵渎至尊?我若那样,也不是敬贤之意。二人听他说到这个份儿上,不好再推辞,只好接受了。

张献忠还令他们制造天体仪、地球仪、平面日晷等仪器。张献忠把这些仪器放在宫中的大殿上,展示于人——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两位神父虽然很受优待,但还是整天提心吊胆,因为,说张献忠“杀人不眨眼”是毫不过分的。张献忠手下的官吏被杀、被绞、被剐、被活剥皮,几乎是无日无之。两位神父曾冒险劝谏他不要妄杀无辜,张献忠回答他们道:“我杀他们,是帮助他们解脱世上的苦难,虽然杀他们,实际是爱他们!”他还自称,他是受天地主宰之派遣,来四川惩罚恶人与僧徒的,所以成都,以至四川的和尚无一幸免。他眼见四川各地反抗他的暴乱无时无之,愤恨地说,四川人全是“忘恩负义”的叛逆,不相信真主,他作为受天地派遣的人,理应杀尽四川人。1645年11月,他决定屠城,成都竟有四万余人被杀。利类思在南门城楼,安文思在东门城楼目睹其惨状。只见男女老少群集于广场上,跪在地上向张献忠告饶道,我们都是大王的子民,是遵守大王命令的,从未得罪过大王,为何要置我们于死地呀?再说,我们都手无寸铁,绝不会与大王作对,求大王饶恕了我们吧!但是张献忠不为所动,命其军队一律屠杀之,以至血流成河,浮尸万千,江水为之变赤,舟楫为之阻塞。两位神父虽然尽了全力,仍然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只好尽力地保护他们的教民,还是无济于事。

在此等危险的环境中,利类思和安文思还是没有忘记他们的职责,有一百五十多人受洗,其中有张献忠的岳父一家。张献忠一次祭祀老子,两位神父昂然而立,张献忠的官员问他们为什么不跪,他们答道,我们只拜创造天地的天主。张献忠听了也不怪罪他们——他在安静的时候还是颇有理智的。但这种时候不多。张献忠大多是处于非理智状态,发起怒来就杀人,杀人的方式则多种多样,有活剥皮,有零碎剐,砍头、腰斩不一而足。他手下的千余名官吏,被他杀得只剩下二十五人。

张献忠的“大西国”定都成都,本想偏安一隅,但他以往的叱咤风云不过是因为各处流窜,一旦建立稳定的政权,其劣势立即彰显出来。不能恢复生产,不通行政管理,军事优势丧失殆尽,很快这个欲取代腐败明王朝的造反者被再造反。张献忠被小个子的川人扰得坐卧不宁,无法在四川继续待下去了,屠城过后,便将成都宫殿焚毁,准备打回陕西老家去。两位神父请求将他们遣送回澳门,张献忠听了怒火发作,责备他们忘恩负义,要杀了他们。这时,二人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高声抗辩道:“我们只崇拜天主,并无罪过,你若杀了我们,天主不久将降大灾难于你!”张献忠听了这话,反而迟疑不决,不敢动手。

1647年1月3日,在张献忠北进途中,一小队满洲骑兵突然出现在汉中驻地附近。原来,张献忠手下有个刘进忠不知何故得罪了老张,想要杀掉他。刘便跑到汉中,投降了前来征讨的清军。清军正在为难于上青天的蜀道而发愁,不啻从天上掉下来个向导,遂以刘为先锋,杀入四川。清军向来是主将前面有五名骑兵开路,如果前面敌军愿意投降,他们立即撤回,作为和平受降的信号。如果遇到抵抗,后面大股的军队就冲上去,进入战斗。(www.xing528.com)

清军的探子正好在剑阁以南盐亭凤凰坡遇到了张献忠的队伍。老张不以为意,骑上他的马,手持一支短矛,由七八名卫士簇拥着,疾驰出营。不想,满洲骑兵发出一箭,射入他的左肋,直透心脏,遂坠马落地。顿时地上鲜血流淌,张献忠在血中翻滚,痛极而死。这个几乎把四川人杀尽的“大西国”皇帝,就这样走到了人生尽头。后来得知,这支队伍是清朝靖远大将军肃亲王豪格率领的征西大军。因此,人们多以为是豪格射死了张献忠,还传说张献忠在四川某地拆毁一座佛塔时,见到一方石碑,上书“造者余化龙,拆者张献忠。吹箫不用竹,一箭贯当胸”——这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满洲兵见利类思和安文思是外国人模样,上前要抢劫他们的衣物,抗拒中,两人都受了重伤。肃亲王本来认识汤若望,知道他们都是汤神父的教友,便吩咐下面悉心看护两人。

1648年,利类思和安文思跟随肃亲王大军回到北京。

肃亲王豪格(1609—1648)回到北京,被多尔衮指责为玩忽职守,要治他的罪。豪格本以为平定四川乃是大功一件,不但没有受到奖励,反而受到羞辱,气愤地将帽子扔到地上,以脚践踏。多尔衮更找到处罚他的理由,将之圈禁在高墙之内,不久死于狱中,据说是被多尔衮害死的。肃亲王的福晋被多尔衮纳入自己的妻妾队伍中,其侧福晋则入了天主教,并捐资修建了王府井大街上的教堂,人称东堂。

利类思和安文思到京后,一面襄助汤若望,并时常与喜欢西学的官员来往,这引起一些嫉妒者的仇恨,随即陷入“历狱”冤狱之中。

杨光先于康熙初年,依仗四位辅政大臣的势力,作《辟邪论》,攻击西洋历法和天主教为“妖书”、“邪说”。他不懂装懂地胡说:“耶稣既钉死十字架上,则其教必为彼国所禁,以彼国所禁之教而欲行之中夏,是行其所犯之恶矣……”利类思和安文思针对杨光先的谬论,于1662年出版《天学真诠》为天主教辩护。《天学真诠》乃是利、安二神父撰写,钦天监官员李祖白润色。书中按照圣经的说法认为,东西万国皆为亚当子孙,中国自伏羲以下也不例外,并且断言中国古代就有基督教思想,还摘引四书五经中的言论,称其为“天学之微言法语”。毋庸讳言,他们在宣传其教义时,有些说法确实过了头,例如说中国儒家理论与基督教赫赫之光相比,如萤火一般等等,伤害了中国士人的感情。杨光先又发表《不得已》一书,其观点简而言之就是,宁肯中国历法发生差错,也不要西洋那不会错的历法;还说西洋人到中国的目的是准备谋反,澳门屯兵众多,正在伺机而动。利类思针锋相对地作《不得已辩》,力证其诬。

位于北京王府井大街的东堂

康熙元年(1662),四位辅政大臣执政,安文思的一个仆人受人指使,诬告他行贿官员——这在当时是项重罪。因此,受到刑讯,脚踝骨处被夹棍夹了两次,落下重伤。

康熙帝继位后,汤若望的冤案得以昭雪,而且皇帝极看重几位传教士。安文思为了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特别制造了一些精巧的器物,进献给皇帝。他曾造一机器人,左手执盾牌,右手执宝剑,内部装有发条,上满弦之后,可以连续行走十五分钟。他还为康熙帝造了一个自鸣钟,每小时自鸣一次,打点之后续以音乐,而且每个小时的乐曲不同,音乐停止后,又响起枪声,离开很远都能听见。利类思的绘画技艺很好,曾以三幅风景画进献给皇帝,许多官员看了他的画,不禁惊叹道,他怎么在一张纸上面,把房屋的走廊、门窗、道路都画了出来?实际上,他不过引入了简单的透视法则而已。

安文思为人正直,持戒律极严,对自己,对别人都是一样。有时南怀仁神父也要受窘于他。例如,他认为南怀仁接受钦天监监正职务,就是违背教规,于是诉于耶稣会中首领之处,首领反过来还要向他解释。

安文思去世前三年,他脚踝骨受夹伤处发作,疼痛难忍,以至夜不能眠,最后痛苦而死。安文思死于康熙十六年(1677)五月初六,康熙皇帝先是特赐葬银二百两,大缎十匹;殓后十天,又差侍卫三人到耶稣会住处,询问利类思、南怀仁等:“何日出葬,照天主教用何礼仪?”并问起二百两银子够不够用,出葬那天,皇上派人跟随至墓地,并将葬礼一切过程都汇报给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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