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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洪德铭,铭记在心

时间:2024-05-24 历史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我们的心永远连在一起——怀念洪德铭今年是成都解放六十周年。我时常想起解放前成都地下党市委最后一任书记洪德铭同志。年底因参加抗议美军暴行运动,被学校暗中开除。主要是,目前在战场上我们已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不久即可解放全中国。他说,关键是紧密联系群众,和群众生活在一起,关心和帮助他们。事后,校方召开全体学生大会,指责我们没经校长同意,不该打学校的横幅。双方争执不下,举手表决,我们只有五十二票,处于少数。

怀念洪德铭,铭记在心

我们的心永远连在一起——怀念洪德铭

今年是成都解放六十周年。我时常想起解放前成都地下党市委最后一任书记洪德铭同志。

我在重庆等接党的关系

一九四六年十二月,我在成都由地下党员贾唯英介绍入党。年底因参加抗议美军暴行运动,被学校暗中开除。一九四七年初,我考上民主同盟在重庆办的西南学院。经贾唯英同意,约好把关系转给重庆地下党。后因贾唯英受敌特追捕,组织关系暂时转不过来。直到一九四八年底,我在重庆沙坪坝碰见贾唯英的丈夫王宇光(地下党川康特委委员),他答应将派人来和我接关系。

突然来了个“老张”

当时,我住在重庆大学校门右边荒坡上的一个叫刘家坟的屋子里。一九四九年一月的一个下午,我从外面回来,见门上有一张纸条。说他从成都来找我,我不在,叫我等他,他会再来。落款“老张”。我并不认识老张,估计是接关系的人来了,我兴奋不已。

天黑前,老张来了。

老张个头较高,身穿长袍,脖系围巾,头发梳得整齐,对人十分随和。他先说是我的挚友陈先泽托他来看我的,一下就让我感到十分亲切。接着问了邻居是做什么的?平常关系如何?又随意看了看我的住屋,注意到前屋还有一道旁门,并把旁门打开向四周看了一下。

我感到老张的警惕性很高。

老张详细地询问了我的情况

从一九四五年起,陈先泽和我以及另外四人在成都发起成立了破晓社,在贾唯英的领导下,破晓社逐渐扩大,在学生运动中起着积极作用。老张对破晓社的众多成员都有了解,逐一给我讲了一些情况。

老张很自然地问起我的情况。

1999年,洪德铭(右三)和夫人陈可(右二)回成都,与马识途(右四)、陈先泽(右一)、章文伦(左三、)詹大风(左二)、李致(左一)合影。

我说,考上西南学院,叔父嫌这个学院“红”了一点,不拿学费给我。我请教务长李文钊写信给在《新华日报》工作的诗人何其芳,请何其芳介绍我去解放区。但我去找何其芳那天,正遇国民党宪兵包围《新华日报》。我只得留下自学另考学校,以期有个工作阵地。

我说,一九四七年六月一日,国民党在各大城市实行大逮捕(人称“六一”大逮捕),我在四川省教育学院被捕。因无证据,加上原成都华西协中校长、无政府主义者吴先忧具保,关了四天半被释放。我没有自首,也没写过悔过书或任何文字材料。

我说,一九四八年,我仍继续做学生工作。我组织了一个“大家读书会”,有重庆大学、四川省教育学院、南开中学的十五六个同学参加。我们读进步书刊,朗诵新诗和唱进步歌曲,定期讨论时事,还在一幅大地图上插标志,示意解放军的节节胜利。讲到这儿,老张笑了,可能觉得这种做法太容易暴露。也真是,这之前有一天早上,重庆大学训导长侯枫带了若干壮汉,以清理学校家具为名,突然抄袭了我们的住房。幸好前一天晚上,我已把所有书刋藏在望板上,逃过了这一劫。

我说,前不久碰见王宇光,要求接上党的关系。

难忘的深夜长谈

老张听取了有关我的情况,给我讲了很多:

他首先讲了形势和任务。主要是,目前在战场上我们已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不久即可解放全中国。为储蓄力量,迎接解放,地下党不需要搞大规模的群众运动,以免暴露,造成损失。他要我们不断团结和帮助群众认清形势,同情和拥护我党。临解放前,要发动群众护厂(特别要护电厂、自来水厂等与群众生活有关的厂)、护校,防止敌人破坏。为了有利于将来接管城市,要在我们有力量的地方作调查研究,积累资料。等等。

他教了我许多斗争的策略和方法。他说,关键是紧密联系群众,和群众生活在一起,关心和帮助他们。即使是一个不关心政治书呆子,万一敌人来抓你,这个书呆子也会觉得被抓的是好人,同情或保护你。斗争的口号不要提得太高,太高了会吓倒中间群众,一定要使大多数群众(特别是中间群众)能接受。一般可从生活斗争入手,逐步提高到政治斗争。不论在学校的一个系或一个班,要认真逐个分析:我们的人有多少,进步学生有多少,中间学生有多少,国民党和三青团的人有多少,靠近他们的人有多少。一旦开展斗争,能得到多少人拥护,能否取得胜利。斗争中一定要做到有理、有利、有节,该前进时前进,该后退时后退,才能处于不败之地。

他讲了党内和地下社新的联系方式。为防止敌人破坏和出叛徒,同志间采取单线联系。一般不用真名,彼此不知住址,接头的方式要很自然,即使有人在你身边也不知你们在接头。开始接触,就要商定彼此的关系,说得清对方的主要情況,以应付敌人的突击盘问。

他还要我注意一些生活细节。我当时不修边幅,衣着很随便,头发也较乱。他说:“你这个样子,头发是‘俄国囚犯’式的,一看就知道是个进步分子。”我自己也觉得好笑。

以上很多谈话,是我第一次听到,对我的震动很大。当晚,我们同睡一张大床,他睡着了我仍久久不能入眠。过去,贾唯英教我们冲破黑暗,敢于斗争;现在老张教我们团结群众,善于斗争。听老张一夜谈,茅塞顿开,浑身有劲!

第二天早上,老张离开我那儿前,他把头发梳好,又弄好衣服和围巾。以后两次也这样。我发现,他的脚稍有一点跛。解放后知道,那是他参加新四军皖南事变中受伤致残的。

我的反思

我上高中的时候,也就是抗日战争后期,我的八舅帮助我弄清国民党在消极抵抗,共产党在坚决抗日。以后,参加燕京大学和华西大学的“未名团契”,贾唯英组织我们学习新民主主义论》和《论联合政府》,先泽和我从此积极投入学生运动。

一九四五年的“一二·一”反内战运动,我们一批同学参加游行。见华西大学和其他学校的学生都举有校名的横幅,我们也打出“华西协中”的横幅。事后,校方召开全体学生大会,指责我们没经校长同意,不该打学校的横幅。双方争执不下,举手表决,我们只有五十二票,处于少数。我们本应从中吸取教训,学会团结多数同学,但我们认识不到这一点。破晓社的成员屈彬写一首诗,叫《我们有五十二票》,我们引以为傲,经常朗诵。这首诗鼓舞了我们的士气,这是事实,可惜我仍停留在这个水平。继之而来的“五·二○”反内战运动和抗议美军暴行运动,尽管我仍冲锋在前,能写传单《告全市中学生书》,演讲,大声高呼口号,但因为脱离群众,能发动的同学不多。抗议美军暴行运动,游行后面临大考,许多同学住校一学期,很想回家过寒假和过年,我们却发动罢考,显然脱离群众。以至我被学校暗中开除,也没有人出来为我讲话。敢于斗争,这是好的,而脱离群众,则是失误,更谈不上善于斗争,讲策略,做到有理、有利、有节。个人生活上不注意小节。正像老张所说,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进步分子”。

当然,这以前我也有一点认识。人们歌颂扑灯蛾,说它为追求光明,一下就扑向灯火,使自己化为火焰,得到永生。我却认为,扑灯蛾盲目而幼稚地牺牲了自己。一九四八年底,我写过一首散文诗,叫《蛾》,发表在重庆《大公报》由艾芜主编的副刊《半月文艺》上。(www.xing528.com)

川西派遣组沙磁区工作组

这以后,老张又来我这儿住过两夜。

老张告诉我,由于重庆地下党受到破坏,中央上海分局决定,川康特委从成都派了一些同志来,加上从北平回来的同志,在重庆分区成立工作组。各区之间不发生横的关系。我们这个区叫沙磁区(实际工作包括小龙坎和北碚)工作组,由三人组成:组长,老王(刘康),管全面和大学工作;老杨(张君平),管工运;小陈(李致)管重大先修班和中学工作。老王和老杨都是从北京大学调回的。老张交了两个党员关系给我,一位是苏慰慈,一位是李惠春,都是成都市女中的学生;还交了两个地下社员的关系给我。

老张和我仔细分析了“大家读书会”成员的情况。决定接受丁秀涓入党,由老王办理手续,胡季文、康大钧、印天纵、武仲秋等,先入地下社“民青”(民主青年联合会的简称)。“大家读书会”停止活动,读书会的成员要回自己的学校开展活动。

张说,原地下党市一级以上领导,奉上海分局命,即去香港总结工作。尽管我和老张见面次数不多,我对他已有感情,颇为不舍。他却握紧我的手,充满信心地说:“天亮见!”

我们沙磁区工作组定期开会,研究工作。由于国民党反动派在军事上大败,政府腐败透顶,物价高涨,民不聊生,怨声四起。当年三月,学生发起尊师运动,受到广大教师和学生的支持。规模之大,在我们预料之外。原说不发动大规模群众运动,但群众一起来,党必须引导。从学生义卖尊师发展到“争温饱、争生存”请愿游行,从各校活动发展到全区、全市行动,团结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学生参加。当市学联决定在四月二十一日全市大游行时,地下党得知市长杨森要用机枪扫射,决定改全市大游行为分区游行。这样,既保护了学生的积极性,又避免了可能发生的不幸,做到了有理、有利、有节。当时,老张已离开重庆,但他的斗争经验,无疑对川西派遣工作组的同志产生了影响。

造反派企图把老洪打成叛徒

“四·二一”学生运动后不久,我撤回成都工作。

解放军进入成都的前两天,原地下党领导人先入城与留在成都的各地区、各系统的负责人见面,布置欢迎解放军入城仪式。马识途、王宇光、彭塞、贾唯英都身着军装出现,独缺与我相约“天亮见”的老张,他留在湖北省工作了。我在这时才知道老张叫洪德铭,是成都地下党市委最后一任书记。以后又知道,他一九三八年入党,一九四一年在皖南事变中受重伤被俘,一九四二年八月逃出伤俘集中营。……

解放后,大家都忙于工作,没见面机会。有一次在武昌开会,我听时任共青团中央书记处书记胡克实说,老洪曾在中南团校工作。后又听说,老洪在武汉财经学院工作。

一九六六年爆发“文革”。一九六八年,我被关在“牛棚”时,有两人从武汉找我调查洪德铭的情况。这两人一见我就说:“洪德铭是叛徒,你必须划清界限,老实揭发他的罪行。”我已有经验:凡持这种态度的人,必是居心陷害老同志的。我实事求是地讲了洪德铭的情况,他们极不满意,对我大加训斥。我不理会这些,仍照实写了书面材料。“牛棚”的监管人也认为我的态度极为恶劣。

一九六九年,团中央的干部进了在河南的“五·七”干校,我在年底得到“解放”。一九七一年,我患眼病去汉口治疗。因为惦记着洪德铭,便给他打个电话。总机一听我找洪德铭,马上问我姓名,住在哪里,为什么要找洪德铭?这种严厉的态度表明洪德铭尚无自由。为了不给洪德铭增添麻烦,我立即把电话挂了。

从这个侧面也反映出那个年代的黑暗。

劫后重逢,贵相知心

粉碎“四人帮”,结束了那个最黑暗的年代。

一九七九年五月,洪德铭和他的夫人陈可(也是我在学生运动时结识的好友)来成都。我当时在四川人民出版社工作。三十年不见,亲切无比。我老伴丁秀涓和老洪虽第一次见面,也像老朋友似的,无话不谈。正如老洪在六月二十六日来信所说:“在分别三十年后得到重逢和叙旧的机会,打从心眼感到高兴和愉快。在蓉两次见面畅谈,又蒙热情款待和赠书,深情厚谊,我们是永远不会忘记的。”来不及给老洪回信,老洪在七月十六日又来信说:“秀涓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她的健谈风趣,热情澎湃的神貌,却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李致的豪放、健谈、深思,热情的性格仍然一如往日,更使我们打从心眼里感到高兴。”其实,老洪这些对我的印象正是我对他的感受。

我常寄一些书给老洪夫妇,如《在彭总身边》等,但通信不多。老洪一九八三年八月十一日来信也说:“由于今后我们工作较忙,不可能经常写信,但经过三十多年考验,我们的心是永远连在一起的。”即便如此,每年春节,我都接到他和陈可的贺卡,保存至今。

事隔四年,即一九八三年,老洪再一次回到成都。那时,我已调中共四川省委宣传部工作。老洪在当年十二月五日来信说:“这次来蓉得到叙谈机会,乐何如之。你年富力强,思想解放,在出版社作出了显著的成绩,今后一定会作出更大的成绩。”我知道,这是老领导、老朋友像过去一样对我的关怀和期望。

老洪十分珍惜友情。在一九九四年二月四日给我的信上,他说:“我们的友谊是经过历史考验的。虽然在解放前我们来往时间很短,解放后又基本上没有什么来往,但建立在共同理想和许多老友对你我都有较深了解基础上的友谊,就非一般寻常情况可比了。人之相知,贵相知心,知心朋友之谊绝不会因为写信少、没有写信而发生变化的。所以我们和你以前一样,是十分珍惜这种难得的革命情谊的。”他多次邀我和秀涓去武汉他们家。在一九八三年的信上就说:“你们如有可能出差过汉,请在家中玩住几天,武汉气候、供应虽不很好,但扫榻以待故人却是一片诚心的。”

每次见面必谈国家大事。言犹未尽,老洪和陈可曾联名在信上说:“对于国家、世界大事,老洪看法不少(当然都非高明之见),信上很难评说,见面时当可畅尽欲言。国内问题十四届三中全会决定的五十条是有远见的文件,我们衷心拥护,但是如果治不了腐败,不切实推进民主政治(民主对共产党人,就好比人需要空气的关系一样,是绝对不能缺少的),前景如何,还是很难逆料的,不能不引起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忧虑。”这反映了众多“老家伙”的担心。

有一次老洪回成都来,谈到“文革”。我说,老洪当年对我讲的群众路线和斗争策略,我受益一生。“文革”后期,我和从北京调到四川人民出版社的几位同志,最后团结了党支部的绝大多数支委,把造反派头头(也是支委)完全孤立起来。还谈到,他们学校造反派对他的外调。不久我找到当时用复写纸写的材料底稿,便寄他一看。他回信说:“所赐复印(应为复写)件太宝贵了。从此可见李致铁骨铮铮,一身正气。”他这个评价太高,我只不过坚持四叔早年对我的教导,“说话要说真话”而已。

一九九九年,老洪最后一次回成都,时任成都市委书记陶武先会见了他和陈可,向他们介绍了成都发展的情况。马识途马老、陈先泽、詹大风、章文伦和我作陪。我们这几个当年做地下工作的同志还一起合影,留下了一张珍贵的照片。

从遗嘱看老洪

二○○九年三月三十一日,老洪因患癌症在海南省三亚市逝世,享年九十岁。

我得陈可发来的《致亲友的信》。老洪在生时留下四条遗嘱:一是请学校取消为他举办庆祝九十岁生日的活动计划;二是捐款十万元人民币给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加入学校的学生奖学基金;三是遗体捐给祖国的医学事业;四是丧事从简,不发讣告,不举行任何形式的纪念活动。

陈可和家人认真执行了老洪的遗嘱。

老洪是一个坚强的战士,无论遇到什么坎坷,他总是积极向上,把一生献给祖国、献给人民,直至把遗体捐献给祖国的医学事业。我会永远牢记他的高贵品质,牢记他教我如何团结群众,善于斗争,牢记他对我的友情。正如他所说:“我们的心是永远连在一起的。”

2009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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