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师益友——怀念汪道涵
汪道涵同志逝世,我心里很不平静。
我和道涵同志有点亲戚关系,但这不是主要的。他学识渊博,高瞻远瞩,为人谦和。是他的人格魅力吸引了我。
早在胡耀邦同志任中宣部部长时,为了让宣传系统的负责人了解全局,曾分别邀请有关政府部门的领导来介绍情况。道涵同志时任对外经济联络部副部长,应邀到中宣部作介绍,耀邦同志对他的评价很高,说他头脑清晰,不但掌握全面情况,而且分析准确,很有水平。这是参加会议的人告诉我的,也是我对道涵同志的第一印象。
汪道涵(右二)参观巴蜀书社
汪道涵致李致书信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道涵同志任上海市市长,对巴金老人十分关心。作为巴老的亲属,我出于礼貌去看望他,表示感谢。谈话时间不长,涉及的面较宽,彼此都投入,大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他问了我的年龄,说他比我大十五岁,以后,每次见面他都爱说:“我比你大十五岁。”
一九八七年秋,四川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了一套“未来军官学校”丛书,在上海举行首发式。川少社邀我出席。没想到上海方面出席的竟是道涵同志。道涵同志赞扬了川版书,也肯定了“未来军官学校”丛书的选题。他邀我去他家聊天。这一次主要是谈书。道涵同志很喜欢读书,阅读范围很广,可谓博览群书。他了解川版书,对“现代作家丛书”和“走向未来丛书”等都给予肯定。我这才明白上海发行部门为什么会邀请他出席首发式。当然,这也与道涵同志刚退居二线,有时间参加有关。若干年后,道涵同志来川旅游,我曾陪他参观了四川人民出版社、巴蜀书社等几家出版社。
进入二十一世纪,我连续四年去上海。每去上海,必去看望道涵同志,他也乐意与我会面。我的腿不好,得有人作陪,或是我的女儿女婿,或是文化交流中心的同事。每次见面,我总会提出几个问题请教。主要是台湾问题、美国问题以及国内经济转型期间所出现的问题。有意思的是,道涵同志总要反过来先听我的意见,或先听陪我去的年轻人的意见。无论是谁说话,道涵同志总是凝视对方,头微向右偏,双手交握胸前,专心致意地聆听,使人十分乐意向他倾诉。从这个细节,我深感他对人的尊重。正是如此,他能听到各种不同的意见,充实和丰富自己。这使我想起,过去我与某些领导交谈时,有的心不在焉,有的同时在做别的事,似乎示意你“赶快结束”。真是两种迥然不同的文化素质。因为不能多占用道涵同志的时间,我常常言犹未尽就告辞。这时,道涵同志往往要给我介绍书,如苏联为什么解体,东欧为什么变色,他都给我介绍过书目,甚至还给我寄过有关的书籍来。(www.xing528.com)
道涵同志看过我写的书,关心我的创作。我说我在写自己一生的感受。总题目叫“往事随笔”,已出版三册,即《往事》《回顾》《昔日》,下一本将是《足迹》。我早知道涵同志的书法好,又翻阅过我的书,趁此请他为我题写书名《足迹》。道涵同志欣然同意。并在我离开上海前夕,派人送来两幅题字,请我酌选。信上还说如不满意,他可再写。我对两张题字都很满意,立即打电话向他表示感谢。
汪道涵为李致拟出的散文集《足迹》所题书名
第二年十一月,我去上海,道涵同志在住院。一天晚上,“四川文化交流中心”秘书长秦俭陪我去医院看望他。他很高兴,表示可以交谈一小时。我们谈到社会上存在的一些矛盾,如上学难、看病难、下岗工人生活问题、贪污腐败等,可惜护士只同意交谈半小时。本来还有许多话要说,为了道涵同志的健康,不能不遵守护士的规定。当然,也十分遗憾。
二○○五年,台湾海基会董事长辜振甫逝世,报刊上发表了道涵同志的唁电,写得极好,我把它作为学习范本,存入电脑。同年,中国国民党主席连战、亲民党主席宋楚瑜先后访问大陆,都去医院拜望了汪老,感谢他对两岸和平统一事业所作出的重大贡献。我在电视上看见道涵同志,似乎身体还可以,由衷感到欣慰。
十月十五日,因巴老病危,我赶去上海。这时,才得知道涵同志的情况也不好。巴老逝世后,二十二日早上,我去医院看道涵同志。他躺在病床上不能起来,显然已知道巴老逝世。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要好好学习巴老的《随想录》。”因为医院限制时间,我只得匆匆离去。没想到这次见面竟成诀别……
十二月二十四日,我从网络上看见道涵同志在清晨七时十二分逝世的消息。失去这位良师益友,我感到悲伤。许多往事浮现在我眼前。特别是想到他在与人交谈时,总是凝视对方,头微向右偏,双手交握胸前,专心致意地倾听意见的形象,使人难以忘怀。道涵同志,我真愿腿疾消失,让我用轮椅推着您散步,继续畅谈我俩似乎永远谈不完的话题。我更不会忘记您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要好好学习巴老的《随想录》。
2006年7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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