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读《伯夷列传》：揭示社会不公与质疑封建统治

伯夷列传第一

速读

《伯夷列传》是伯夷和叔齐的合传。关于伯夷其人其事，先秦古书记述不一。司马迁钩稽史实，敷衍故事而成《伯夷列传》，作为《史记》七十篇列传中的第一篇，是别有深意的。文章简要记述了孤竹君的两个儿子伯夷、叔齐的事迹，歌颂了他们注重节义的高尚品德，并对孔子所谓伯夷“无怨”之说提出质疑。在这篇列传中，作者以“考信于六艺，折中于孔子”的史料处理原则，于大量论赞之中，夹叙了伯夷、叔齐的简短事迹。他们先是拒绝接受王位，让国出逃；武王伐纣的时候，又以仁义叩马而谏；等到天下宗周之后，又耻食周粟，采薇而食，作歌明志，于是饿死在首阳山上。作者极力颂扬他们积仁洁行、清风高节的崇高品格，抒发了诸多感慨。同时作者还借为伯夷列传之际，对当时好人遭殃、坏人享福的社会不公提出了愤怒的质问；对封建统治阶级的天道观提出了大胆的怀疑，具有一定的批判意义和现实针对性。

（南宋）李唐·采薇图

本篇在写作特色方面与《史记》中的其余篇章相比独具特点。纵观《史记》本纪、世家、列传之篇末，均有太史公的赞语，唯《伯夷列传》中没有。此篇在写作时即满纸赞论、咏叹夹以叙事。名为传记，实则传论。议论多于叙事，提问多于说明，写法十分特殊，所以章学诚说：“乃七十篇之序例，非专为伯夷传也”。依此而言，这篇文章的写法固然以叙述伯夷叔齐的事迹为中心，更重要的是借此论说以下六十九篇列传的撰述精神；而他论说的方式是以提问来进行，以问题相承接，若断若续地贯串而下，最后扼要点明主旨。所以，本文实开史家之先河，亦为本纪、世家、列传之仅有。本文虽多赞论，但纵横捭阖，彼此呼应，回环跌宕，起伏相间。伯夷、叔齐的事迹“只在中间一顿即过，如长江大河，前后风涛重叠，而中有澄湖数顷，波平若黛，正以相间出奇。”（[清]吴见恩，李景星）本文节选了司马迁对天道提出质疑的一段供读者品读。

精彩选录

或曰：“天道无亲^①，常与善人。”若伯夷、叔齐，可谓善人者非邪？积仁絜行如此而饿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独荐颜渊为好学。然回也屡空^②，糟糠不厌，而卒蚤夭。天之报施善人，其何如哉？盗蹠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雎，聚党数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寿终。是遵何德哉？此其尤大彰明较著者^③也。若至近世，操行不轨，专犯忌讳，而终身逸乐，富厚累世不绝。或择地而蹈之，时然后出言，行不由径^④，非公正不发愤，而遇祸灾者，不可胜数也。余甚惑焉，傥所谓天道，是邪非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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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天道无亲：天道没有私心，没有亲疏、厚薄之分。②空：空乏、穷困。③彰明较著：形容非常明显，容易看清楚。彰、明、较、著，都是明显、显著的意思。④行不由径：不从小路行走，比喻光明正大。径，小路。引申为邪路。

译文

有人说：“天道是没有偏私的，总是经常帮助好人。”像伯夷、叔齐应该说是好人呢，还是不该说是好人呢？他们如此地积累仁德，保持高洁的品行，却落了个饿死的下场！而且，孔子七十名得意的学生里，只有颜渊被推重为好学，然而颜渊总是穷困缠身，连粗劣的食物都吃不饱，终于过早地死去了。天道对好人的报偿又是怎样的呢？盗蹠成天杀无辜的人，烤人的心肝当肉吃，凶残放纵，聚集党徒几千人在天下横行，竟然长寿而终。这是遵循的什么道德呢？这是极大而又显著的事啊！至于说到近代，那些不走正路、专门违法犯禁的人，却能终生安逸享乐，过着富裕优厚的生活，世世代代都不断绝。而有的人，选好地方才肯迈步，适宜的机会才肯说话，走路，不敢经由小路，不是公正的事决不发愤去做，像这样小心审慎而遭祸灾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我深感困惑不解。倘若有所谓天道，那么这是天道呢，还是不是天道呢？

著名的爱国诗人屈原在《九章·橘颂》中把伯夷、叔齐作为自己为人处世的榜样，“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

编者点评

作者借夷、齐的善行和暴戾凶残、横行天下的盗跖做比照；以操行不轨、违法犯禁的人和审慎小心、有崇高正义感的人做比照，指出恶者安逸享乐，富裕优厚，累世不绝；而善者遭遇的灾祸却不可胜数。从而揭示了天道与人事相违背的当时丑恶的社会现实，有力地抨击了“天道无亲，常与善人”的谎言，对天道赏善罚恶的报应论，提出了大胆的怀疑，充分体现了作者对当时社会的不满。其实，现代社会这样的现象也是存在的。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要极力打击那些为非作歹的恶人；保护和歌颂那些有正义感、为人民服务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