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侯周勃世家二十七》：读懂《史记》

绛侯周勃世家第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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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侯周勃世家》是汉初名将周勃和周亚夫父子二人的合传。作品称颂了周勃父子在建立与巩固汉王朝，以及在稍后的平定七国之乱、维护国家统一过程中所作出的卓越贡献，而对他们父子最后的惨痛遭遇，尤其是对周亚夫的惨遭杀害，表现了无限的同情与不平。

周勃父子的一生有许多相似之处，父子二人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有功于汉室。周勃是诛吕安刘的主要决策者和组织者，为挽救刘氏政权立了大功；周亚夫是平定“七国之乱”的汉军统帅，为削弱诸侯王的割据势力和巩固汉王朝的中央政权立了大功。父子二人晚年都因被诬告谋反而入狱。周勃虽由于薄太后的干预被无罪释放，但已在狱中受尽了狱吏的凌辱；周亚夫则是入狱后五日不食，呕血而死。周亚夫之死显然是对汉朝统治者迫害功臣的无声抗议。汉朝从高祖到武帝，对待许多功臣都心怀疑忌，刻薄寡恩。萧何入过狱，韩信最终被杀，樊哙也曾被捕，周勃父子的遭遇更具有典型性，所以有人认为这是一篇专写功臣受辱的传记。汉朝皇帝的刻薄寡恩，司马迁是有亲身感受的，所以在这篇传记中有一股愤愤不平之情不断流注于笔端。

另外，本篇对周勃的“木僵敦厚”、“椎少文”似贬而实褒，这与萧何、曹参、张良、陈平诸人的望风观色、阿谀逢迎恰成对照。因此，司马迁于刘邦开国诸臣中，对周勃的贬辞最少，而对其表现的同情最多。本文为读者节选了周勃在狱中受辱的故事。从这个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出司马迁对汉王朝君主打击功臣的做法的痛恨与批评。

精彩选录

文帝即立，以勃为右丞相，赐金五千斤，食邑万户。居月馀，人或说勃曰：“君既诛诸吕，立代王^①，威震天下，而君受厚赏，处尊位，以宠^②，久之即祸及身矣。”勃惧，亦自危，乃谢请归相印。上许之。岁馀，丞相平卒，上复以勃为丞相。十馀月，上曰：“前日吾诏列侯就国，或未能行，丞相吾所重，其率先之。”乃免相就国。

岁馀，每河东守尉行县至绛，绛侯勃自畏恐诛，常被甲，令家人持兵以见之。其后人有上书告勃欲反，下^③廷尉。廷尉下其事长安，逮捕勃治之。勃恐，不知置辞，吏稍侵辱之，勃以千金与狱吏，狱吏乃书牍背示之。曰“以公主为证”。公主者，孝文帝女也，勃太子胜之尚^④之，故狱吏教引为证。勃之益封受赐，尽以予薄昭。及系急^⑤，薄昭为言薄太后，太后亦以为无反事。文帝朝，太后以冒絮提文帝，曰：“绛侯绾皇帝玺，将兵于北军，不以此时反，今居一小县，顾欲反邪！”文帝既见绛侯狱辞，乃谢曰：“吏方验而出之。”于是使使持节赦绛侯，复爵邑。绛侯既出，曰：“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

清人姚苎田在《史记菁华录》中对周勃的评价是：“高祖功臣中，推勃最朴质，故帝亦以‘厚重少文’称之。”(www.xing528.com)

注释

①立代王：拥立代王刘恒为皇帝。刘恒为帝以前是代王。②以宠：这样荣耀。③下：交给，交付。④尚：古代娶公主为妻称为尚，不能说娶。⑤系急：拘囚、关押的紧要关头。

译文

文帝即位之后，任周勃为右丞相，赐给黄金五千斤，食邑一万户，过了一个多月，有人劝说周勃：“您已诛灭了吕氏家庭，拥立代王为天子，威震天下。您受到丰厚的赏赐，处在尊贵的地位，这样荣耀，时间长了将会有灾祸降到您的身上。”周勃害怕了，自己也感到危险，于是就辞职，请求归还相印。皇帝答应他的请求。过了一年多，丞相陈平去世。皇帝又让周勃任丞相。过了十来个月，皇帝说：“前些天我下令让列侯都到自己的封地去，有些人还没有走，丞相您是我很器重的人，希望您带头先去吧！”于是免去丞相职位回到封地。

回到封地一年多，每当河东郡守和郡尉巡视各县的达绛县的时候，绛侯周勃害怕被杀害，经常披挂铠甲，命令家人手持武器来会见郡守和郡尉。后来有人上书告发周勃要反叛，皇帝把此事交给负责刑狱的长官廷尉处理，廷尉又把此事交付长安负责，长安的刑狱官逮捕周勃进行审问。周勃恐惧，不知道怎么回答。狱吏渐渐欺凌侮辱他。周勃拿千金送给狱吏，狱吏才写在木简背后提示他：“让公主为你作证。”公主就是文帝的女儿，周勃的长子胜之娶她为妻，所以狱吏教周勃让她出来作证。周勃把加封所受的赏赐都送给了薄太后之弟薄昭。等案子到了紧要关头，薄昭为周勃向薄太后说情，太后也认为不会有谋反的事。文帝朝见太后，太后顺手抓起头巾向文帝扔去，说：“原来降侯身上带着皇帝的印玺，在北军领兵，他不在那时反叛，如今他住在一个小小的县里，反倒要叛乱吗？”文帝已经看到绛侯的供词，便向太后谢罪说：“狱吏刚好查证清楚，要放他出去了。”于是派使者带着符节赦免绛侯，恢复他的爵位和食邑。绛侯出狱以后说：“我曾经率领百万大军，可是怎么知道狱吏的尊贵呀！”

编者点评

以上两段写周勃晚年的愤慨遭遇。在封建社会中，伴君如伴虎，尤其是立有特殊功绩的武将，极易受到猜忌，周勃自然也不例外。从监狱中出来时，周勃遂有“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之叹。一个人一旦被猜忌，他之前的功绩就会受到质疑，这个时候就应该加倍的小心，以防惹祸上身，厄运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