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太后本纪第九》概述：吕太后篡权、覆灭全过程

吕太后本纪第九

速读

《吕太后本纪》名义上是“纪”，但既没有像其他“本纪”那样面面俱到，也没有写到吕后本人的其他方面，只是记述了吕后篡权及其覆灭的全过程：即从吕后在刘邦死后培植吕氏势力、残害刘邦宠姬和诸子的罪恶行径，到周勃、陈平等元老大臣联合刘氏宗室，诛灭诸吕的惊险斗争，再到诛吕功臣们商议迎立刘恒即位的情况。“王诸吕”和“诛诸吕”是关系汉室存亡兴替的大事，作者紧紧扣住这个关键问题布局谋篇，充分体现了太史公作为一个史学家的卓越识见。吕后与功臣的矛盾，始自诛杀韩信、彭越；吕后与宗室的矛盾，始自残杀戚夫人与赵王如意。吕后亦自知其倒行逆施的做法不得人心，社会基础十分薄弱，于是大封诸吕，使其把握一切重要的军政大权；同时又以嫁女结亲的方式，企图监督控制刘氏宗室，其用心亦不可谓不苦矣。无奈由于实在不得人心，吕氏集团最后终于在齐王与灌婴联合的军事压力下，被周勃、陈平等所发动的政变一举摧毁了。作者对周勃、陈平诛灭诸吕的行动是赞成的，但对于他们在吕后执政时的见风使舵、媚上保身，以及后来在谋划立谁为帝和造作虚词以诛惠帝诸子上所表现出的严重私心，则微致讽讥之意。

《吕后临朝》小人书封面

这篇本纪记事真实，刻画人物性格鲜明深刻，成功地为读者塑造了吕后这样一个残忍刻毒、权欲熏心的乱政后妃的形象。她残害戚姬、连杀三王等事件的本身就足以表现其残忍狠毒的性格了，而作者还处处用貌似轻描淡写的文字，不动声色地加重表达自己对吕后的憎恶之情，从而也增加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如惠帝得知“人彘”就是戚夫人后，有“此非人所为”的痛苦哀叹，借用吕后亲生儿子之口，骂得何等有力！又如吕后鸩杀赵王如意之前，以周昌抗旨和惠帝苦心相护来反衬吕后必置赵王于死地而后快的狠毒。再如赵王刘友被囚禁而死前所唱的那首悲歌，更是对吕后人性灭绝的揭露与声讨。作者对吕后的权势熏心、凶残忌刻、营私结党是极其厌恶的，但对其执政时期的政治经济措施以及社会生产的发展状况，仍是肯定的，足见作者的唯物、求实精神。本文节选了吕后残杀赵王如意、将戚夫人变为“人彘”的故事与惠帝死后吕后假哭的事迹，供读者品读。

精彩选录

吕后最怨戚夫人及其子赵王，乃令永巷^①囚戚夫人，而召赵王。使者三反，赵相建平侯周昌谓使者曰：“高帝属臣赵王^②，赵王年少。窃闻太后怨戚夫人，欲召赵王并诛之，臣不敢遣王。王且亦病，不能奉诏。”吕后大怒，乃使人召赵相。赵相征至长安，乃使人复召赵王。王来，未到。孝惠帝慈仁，知太后怒，自迎赵王霸上，与入宫，自挟^③与赵王起居饮食。太后欲杀之，不得间。孝惠元年十二月，帝晨出射。赵王少，不能蚤起。太后闻其独居，使人持鸩饮之。犁明，孝惠还，赵王己死。于是乃徙淮阳王友为赵王。夏，诏赐郦侯父追谥为令武侯。太后遂断戚夫人手足，去眼，^④耳，饮喑药^⑤，使居厕中，命曰“人彘”。居数日，乃召孝惠帝观人彘。孝惠见，问，乃知其戚夫人，乃大哭，因病，岁馀不能起。使人请^⑥太后曰：“此非人所为。臣为太后子，终不能治天下。”孝惠以此日饮为淫乐，不听政，故有病也。

注释

①永巷：指宫中的监狱。原是后宫女使所居，也用来囚禁惩治后宫有罪之人。②属臣赵王：把赵王托付给我。③自挟：亲自携同。④辉：通“熏”，用火烧灼的意思。⑤饮喑药：灌了使人变哑的药。喑，哑。⑥请：告诉。

译文

吕后最怨恨戚夫人和她的儿子赵王，因此刘邦一死她就把戚夫人关进宫中的监狱，同时派人召赵王进京。使者往返多次，赵国丞相建平侯周昌对使者说：“高帝把赵王托付给我，赵王年纪还小。我听说太后怨恨戚夫人，想把赵王召去一起杀掉，我不能让赵王前去。况且赵王又有病，不能接受诏命。”吕后非常恼怒，就派人去召周昌。周昌被召到长安，吕后又派人去召赵王。赵王动身赴京，还在半路上。惠帝仁慈，知道太后恼恨赵王，就亲自到霸上去迎接，跟他一起回到宫中，亲自保护，跟他同吃同睡。太后想要杀赵王，却得不到机会。孝惠元年（公元前194年）十二月一天清晨，惠帝出去射箭。赵王年幼，不能早起。太后得知赵王独自在家，派人拿去毒酒让他喝下。等到惠帝回到宫中，赵王已经死了。于是就调淮阳王刘友去做赵王。这年夏天，下诏追封郦侯吕台父亲吕泽为令武侯。太后随即派人砍断戚夫人手脚，挖去眼睛，熏聋耳朵，灌了哑药，扔到厕所里，叫她“人猪”。过了几天，太后叫惠帝去看人猪。惠帝看了，一问，才知道这就是戚夫人，于是大哭起来，从此就病倒了，一年多不能起来。惠帝派人请见太后说：“这不是人干的事情，我作为太后的儿子，再也不能治理天下了。”惠帝从此每天饮酒作乐，放纵无度，不问朝政，所以生了病。

戚夫人（？～公元前194年）—称戚姬，名懿，汉高帝刘邦宠妃，曾随刘邦征战四年，她也是西汉初年的歌舞名家，擅跳“翘袖折腰”之舞，从出土的汉画石像看来，其舞姿优美，甩袖和折腰都有相当的技巧，且花样繁复。(www.xing528.com)

编者点评

此段描写足以让人看出吕后是多么的残忍与狠毒，她的所作所为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看不过去。但是吕后的怨恨并不是凭空而来，因为刘邦在世时戚夫人一方面极力邀宠，不能安分守己，令吕后心生怨恨，种下祸根；另一方面，戚夫人为使其子如意登基而不断煽动刘邦废长立幼，为一己私利而置天下利益于不顾，更令吕后对其恨之入骨。戚夫人的悲惨遭遇留给后人旷古绝伦的悲愤，但她的死也告诉人们，女人仅仅靠容貌玩弄权力，注定没有好的下场。

精彩选录

七年秋八月戊寅，孝惠帝崩。发丧，太后哭，泣不下^①。留侯子张辟彊为侍中，年十五，谓丞相曰：“太后独有孝惠，今崩，哭不悲，君知其解^②乎？”丞相曰：“何解？”辟彊曰：“帝毋壮子，太后畏君等。君今请拜吕台、吕产、吕禄为将，将兵居南北军，及诸吕皆入宫，居中用事^③，如此则太后心安，君等幸得脱祸矣。”丞相乃如辟彊计。太后说，其哭乃哀。吕氏权由此起。乃大赦天下。九月辛丑，葬。太子即位为帝，谒高庙。元年，号令一^④出太后。

注释

①泣不下：指哭时没有眼泪。②解：解释，这里指道理、原因。③用事：执政，当权。④一：一概，完全。

译文

惠帝七年（公元前188年）秋季八月戊寅日，惠帝逝世。发丧时，太后只是干哭，没有眼泪。留侯张良的儿子张辟彊任侍中，只有十五岁，对丞相陈平说：“太后只有惠帝这一个儿子，如今去世了，太后只干哭而不悲痛，您知道这里的原因吗？”陈平问：“是什么原因？”辟彊说：“皇帝没有成年的儿子，太后顾忌的是你们这班老臣。如果您请求太后拜吕台、吕产、吕禄为将军，统领两宫卫队南北二军，并请吕家的人都进入宫中，在朝廷里掌握重权，这样太后就会安心，你们这些老臣也就能够幸免于祸了。”丞相照张辟彊的办法做了。太后很满意，这才哭得哀痛起来。吕氏家族掌握朝廷大权就是从这时开始的。于是大赦天下。九月辛丑日，安葬惠帝。太子即位做了皇帝，到高祖庙举行典礼，向高祖禀告。少帝元年（公元前187年），朝廷号令完全出自太后。

吕后（公元前242年～前180年），名雉，字姁娥，汉高祖刘邦结发之妻，生有一儿一女。楚汉战争开始不久，她和刘邦父母被项羽俘虏，做了两年人质，公元前203年秋，归汉后，留守关中。刘邦称帝后，被立为皇后。

编者点评

此处作者运用简洁的笔法辛辣地讽刺了吕后处心积虑培植吕氏势力的表现，惠帝死后，“太后哭，泣不下”，此乃一哭；丞相陈平请拜吕台、吕产、吕禄为将，掌握南北军军权，诸吕入宫，居中用事，则“太后悦，其哭乃哀”，此乃二哭。同样是哭，稍事勾勒，就产生了绝妙的讽刺效果。司马迁虽然对吕后进行了强烈的讽刺，但我们应该看到吕后作为一个谋略家智慧的一面。在那个以“三纲五常”为正统观念的年代，她的丈夫死了，唯一的儿子也死了，她为了强化自己的统治，不正面说出自己顾虑以前老臣的想法，而是通过哭来暗示。历史上对吕后的评价也是毁誉参半，但无论如何，在现今这个时代，我们应该看到的是她在当时为自己的子民所作出的贡献，所以从这一方面看，对她的评价应该是正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