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的母系：考证刘禹锡的家族来历

刘禹锡《子刘子自传》只说："先太君卢氏由彭城县太君赠至范阳郡太夫人。"关于刘禹锡的母系情况，需要进行考证。

从"赠至范阳郡太夫人"来看，刘禹锡的母亲卢氏出身于范阳士族。范阳卢氏士族的远祖在汉、魏、晋几朝都做过大官，至唐初还自视门第甚高。

据唐刘说："高宗朝以太原王、范阳卢、荥阳郑、清河博陵二崔、陇西赵郡二李等七姓，恃其族望，耻与他姓为婚，乃禁其自姻娶。于是不敢复行婚礼，饰其女以送夫家。"①直至中唐以后，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变，开始与他姓通婚。卢氏与刘绪结婚的时间大致可以确定在"安史之乱"（755）爆发以前。

她是随刘绪一同迁往江南的。

刘禹锡的母亲享年很高。元和十年（815），御史中丞裴度奏曰："刘禹锡有母，年八十余。"②计其生年，约在开元二十年（732）前后。卢氏生刘禹锡时（772），她的年龄已在四十岁左右。

在刘禹锡的母系亲戚中，卢徵是他的堂舅。韦绚《刘宾客嘉话录》："公曰：卢华州，予之堂舅氏也。""卢华州"是谁？据《旧唐书》卷一四六《卢徵传》记载："卢徵，范阳人也，家于郑之中牟。??永泰中，江淮转远使刘晏辟为从事，委以腹心之任，累授殿中侍御史。??贞元八年春??数岁，转华州刺史"。可见，刘禹锡的"堂舅""卢华州"即卢徵。

卢徵"家于郑之中牟"这条线索很重要。我们从《自传》中知道，刘禹锡祖先的"坟墓在洛阳北山，其后地狭不可依，乃葬荥阳之檀山原"。《太平广记》卷四二二《龙五·刘禹锡》引《集异记》说：刘禹锡"贞元中寓居荥泽"。在唐代，中牟，荥阳、荥泽都是郑州所属县。刘、卢二家都住在郑州所属县，当相识，从而结亲。

"江淮转运使刘晏辟（卢徵）为从事，委以腹心之任"，为我们提供了又一条重要线索。刘晏是唐代著名的理财家。据《旧唐书》卷一二三《刘晏传》说，"丰财忠良，晏道为长"。"晏没后二十余年，韩洄、元琇、裴腆、包佶、卢徵、李衡继掌财赋，皆晏故吏"。刘禹锡的父亲刘绪，"为浙西从事，本府就加盐铁副使，遂转殿中，主务于埇桥"，担任理财的职务，可能出于卢徵的推荐。

刘禹锡有《途次敷水驿，伏睹华州舅氏昔日行县题诗处，潜然有感》诗，描绘了卢徵为华州刺史时的往事，《贞元中，侍郎舅氏牧华州，时余再忝科第，前后由华觐谒，陪登伏毒亏屡焉，亦曾赋诗，题于梁栋，今典冯翊，暇日登楼，南望三峰，浩然生思，追想昔年之事，因成篇，题旧寺》诗，追忆了他与卢徵昔日的交往。

刘禹锡还有一首《送李策秀才还湖南，因寄幕中亲故，兼简衡州吕八郎中》诗，如果能考证出诗题中的"亲故"是谁，也是研究刘禹锡母系的重要发现。

首先，要了解这首诗写于何年？据《旧唐书》卷一三七《吕温传》：元和"五年，转衡州"。吕温《衡州刺史谢上表》："谨以七月十五日到本州上讫"，可见吕温是元和五年（810）七月十五日到达衡州的。刘禹锡这首诗① 《隋唐嘉话》卷中。(www.xing528.com)

② 见《旧唐书》卷一六○《刘禹锡传》。

有"春深风日净"的句子，而柳宗元《衡州刺史东平吕君诔》说："维唐元和六年八月日，衡州刺史东平吕君卒"，可见这首诗只能是元和六年春天写的。

其次，要明确这首诗所说的湖南观察使是谁？据《唐会要》卷六十二《出使》：元和"六年九月，以前湖南观察使李众为恩王傅"。因此，当元和六年春天刘禹锡写诗时，正是李众为湖南观察使。

最后，要揭示这首诗所说的"湖南幕中亲故"之"亲"是谁？据吕温《湖南都团练副使厅记》："元和三年冬，天子命御史中丞陇西李公??廷赐大旆，俾绥衡湘??于是??范阳卢君璠??群材响附，各以类至，文雅器用，岁余大备，错金碧于晴壑，綷孔翠于春林，遐迩翁然，称为盛府。""元和五年七月五日东平吕某记。"刘禹锡所说的"亲"，就指范阳卢璠。当元和六年春天刘禹锡写诗时，卢璠正在湖南观察使李众"幕中"。

从李行修《唐故归州刺史卢公墓志铭并序》可知，卢璠是裴佶、裴武的"重表兄"，一直跟随裴佶、裴武做官，范阳卢氏与河东裴氏关系是比较密切的。据裴度《刘府君神道碑铭并序》，"门生之在朝廷者"有"中书舍人裴度"，"在藩牧者"有"泽州刺史、御史中丞卢顼"，"其在幕府者"有"殿中御史卢璠"。由此可见，裴度与卢璠、卢顼有同门（同座主）之谊。

唐代文人很重视这种关系。

卢顼是卢璠之弟，贞元五年登进士第。①《太平广记》卷三四○《鬼类二十五·卢顼》引《通幽录》："贞元六年十月，范阳卢顼，家于钱塘。妻弘农杨氏。其姑王氏，早岁出家，隶邑之安养寺。顼宅于寺之北里??顼家贫，假食于郡内郭西堰，堰去其宅数十步。"刘禹锡父母寓居苏州嘉兴县，卢顼母王氏在杭州钱塘县"出家"，苏州、杭州均属浙江西道。范阳卢氏原是北方望族，何时"家于钱塘"的呢？刘家于"天宝末""举族东迁"，卢家可能是一起搬往江南的。刘绪与卢氏避乱江南前就已结婚，刘、卢两家可能一同"举族东迁"，两亲家的关系密切。

"永贞革新"失败后，刘禹锡屡遭打击迫害，幸有裴度垂青，对他多次提拔。裴度与刘禹锡非亲非故，这种感情从何而来？除了裴度爱刘禹锡之才外，元和十年裴度因刘禹锡贬谪太远，曾以照顾卢氏为由，奏请唐宪宗"稍移近处"。因此，裴度与刘禹锡的关系，还应从刘禹锡的母系卢氏与河东裴氏的关系，包括卢璠、卢顼与裴度的同门关系中去寻求线索。考出这些轶事，有助于读者全面认识刘禹锡生平。

① 辛文房《唐才子传》卷五《马逢传》："贞元五年卢顼榜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