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自由的民主政体
难道这些是民主的理论与实践不可避免的结果?这种理论与实践必得转而反对它们起初曾经坚持的自由?从我们的历史观点看,这些结果可以纯属偶然,它们不是依赖于概念的抽象推论,而是依赖于现代民主政体的历史观点,依赖于作为其基础的实证主义哲学决定论和狭隘的观点,以及走向逐渐减小个人独立空间这条工业发展上升之路的蚕食性“有机主义”。平等原则刻板愚蠢的运用,倾向于阉割自由必然带来的不平等与分化的结果,不仅扩散着平庸,也扩散着对平庸的喜爱,这是不争的事实。民主对个人财富的忌妒,削减着个人独立、自治与反抗中央权力压迫的实际机会;它将所有财产与价值集中于不断增加的抽象的无名氏和不具人格的统一体;它使所有的个人成为公仆或官员,从而使社会生活官僚化,让它的节奏与韵律变得沉闷凝重。于是它创造出一种没有主人的奴隶制,比从前的奴隶制更加温和也更加堕落——正如德·托克维尔所说,丧失了因仇视主人揭竿而起的重要刺激。但是,主人往往是藏而不露,等待时机好替自己收获成熟的奴性。将民主的专制转变为独夫的专政,需要的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是,这种危险的意识,内在于缺少自由精神的严格民主政体当中,很快在自由主义与民主政体的卓越思想里,激起使民主社会的结构自由化、以打破其组成部分的迟钝划一的意愿,要从内部激发它们,使之进入自发合作与反抗整体压迫行为的中心。这种要求类似于我们曾经提过的自由主义内部单数与复数自由的支持者之间进行的讨论,虽然要显得更加复杂;其倾向影响到一致与差异、统一性与多样性的更高综合。此种任务的可行性依赖于自由主义与民主政体最初的统一,以及它们之间的对立辩证特点——在所有它们的相互辩论中,双方总是相互依存,密不可分。
这种综合既在现代社会中通过民主政体获得了占优势地位的重要性,便选取了自由民主政体做名称,形容词“自由”有一种限定的力量,用于强调在民主社会沉闷压抑的划一性当中觉出的特色化与差异化的要求。这种倾向的支持者,其目标是自由人的民主政体:逐渐向民众灌输一种自主意识,促进自发联合与合作的精神,结束他们乌合之众的状态,并通过地方自治多样而独立的形式,为国家的自治开辟道路。这是一项艰难的任务,因为其实现,不能依赖于国家的意志,不能自上而下地运行,而是必须设想,对外来援助的消极信赖已经被逐出了人们的思想;它惟有通过耐心刻苦的培养、个人才智与能力的实际训练才能实现。
在政党政治的领域,这种自由民主政体不能希望很快获得胜利。在通常政治教育的现状中,作为政党成员来源的广大民众,没有能力理解这项要求于他们的综合任务,遑论要去实现它了。然而,有一种对这种缺陷间接的治疗方法。民主主义政党大扩张,在在使得古老的自由主义政党削弱到微弱少数的地位。在复活自由主义政党的选择与重组中,在削减党员的数量,摆脱拖累他们的渣滓,以期更好地履行批判性检查的职能,以及在民主社会之内的对立(取该词最好的意义)职能方面,这种自由主义的失败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并仍在产生更大的影响。他们在民众中的选举运动工作,无法与民主政体相竞争,将从巨大的共同疆域中开拓出一小块区域,以自己的方式加以开发,成为自由的苗圃。自由主义对民主政体的永久影响,只有当其行动开始于下层,开始于联合与组织的底层经历,并逐渐进入更广泛的社会生活现象之中时才有可能。我们要提及的一个实践证明,就是自由贵族或所谓社会精英的形成与发展,正是从乌合之众当中脱颖而出,所以在许多方面,通过实质不同而目的集中的努力,大众将渐渐将自己改造成为确定形式与特征的复合体。(www.xing528.com)
因而,自由主义与民主政体之间的区别,在实践的政党组织领域,至少从这种初步教育工作的观点来说,看上去颇为幸运。意识到它们各自观点的不同,是其综合过程的最根本条件;没有这一点,这种综合势必堕落为空洞贫乏的混乱,注定同时失去两种倾向的成果。
注 释
[1]将社会看成“社会有机体”的倾向,在其中人类没有自己的独立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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