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广西考察至五月初,暂告一段落,全队人员又返回大溶江。在总结会上,主持者张肇骞有一个较长的发言,谈到生态考察,各兄弟单位开展合作等。还谈到分类学研究方法:研究一个属,要进行全面的修订工作,但不要陷进去,大致了解后,就要出来。他这个思想,王文采认为很重要,其后即是按此方法展开其分类学研究。
图2-15 张肇骞(华南植物园提供)
此时之王文采已26岁,对植物学各领域已有全面了解,但尚未进入其自己研究领域,张肇骞所言全面修订一个属的方法,正为其所需要。11月广西队工作结束,返回北京后,王文采开始《中国主要植物图说》豆科山蚂蝗属Desmodium的编写。即按照张肇骞所说,收集此属标本进行全面鉴定,然后选出约一半的种写出《图说》此属的初搞。以后,王文采在研究其他科如毛茛科、荨麻科、葡萄科、牻牛儿苗科、苦苣苔科、桔梗科等科时,也都是按照研究山蚂蝗属的方法进行工作。这些修订,是王文采一生研究工作主要内容,所以其对张肇骞所言印象深刻。
张肇骞(1900~1972),字冠超,浙江温州人,1922年入南京东南大学生物系,1926年毕业留校任教,后获中基会之资助,派赴英国邱皇家植物园和爱丁堡植物园留学,研修植物分类学和植物区系学。1935年自英返国,先任教于广西大学,旋改任浙江大学,后至中正大学任生物系教授,兼系主任。1946年任静生所技师,1949年任中科院植物所研究员、副所长,1955年当选中科院学部委员,1955年调中科院华南所任副所长。张肇骞去华南之后,王文采还常致函问学,此录一通。
张所长:
您的来示早已收到。日前吴兆洪同志来京,听他说您身体欠安,在休养过一时期后已经恢复健康。我们在北京常听说您的研究、行政工作极为繁重,因为知道您过去身体也不算太好,所以不禁为您的健康担心。您为党、为人民工作的精神,值得我们青年人学习,但也希望您对劳逸结合给予一定的注意。您上次来示中嘱咐我要注意劳逸结合,非常感谢您的关怀。其实,我的生活要和您比起来,那就是“劳”得太少了。所以希望您多多保重玉体,是盼。
关于Aconitum polycarprum Chang(乌头属)的成立亚属的问题,在接到您的指示后,即请教张金谈同志,并请他协助代为制花粉片子。据张同志说,他们是用Zimmer制片方法,用醋酸酐将细胞内含物质除去,以便比较观察,但这需要配药,在处理一批片子时,才能制出。因此在最近才制好这种的片子。昨天金谈同志给我看了这种花粉的片子,此外还看了A.gymnandrum,A.barbatum,A.scaposum,A.hemsleyanum,A.henryi A.kurnogofbu的花粉片子。从这些种类的花粉看,乌头属的花粉形态无论在形状及大小上均相当一致。现在看,这个亚属的特点就有两个。1.蜜业的分泌组织生在瓣片(limbus)的外缘;2.心皮数目多。但根据这两点,把这种放在过去三个亚属的任何一亚属中也不合适。因此,我觉得只有根据这种成立一亚属。我对此亚属写的初稿曾请秦仁昌先生及吴征镒先生看过,他们未提什么意见。不知您以为如何,希便中示知。这一亚属不论其成立与否,现在看来,乌头属这几个群的系统关系,很难加解释。谁较原始,颇难确定。对此属系统发育情况,请您暇中示知。
最近听吴兆洪同志说,已有年轻同志帮助您搞海南岛的区系等问题,这使我回忆起一件事,大约在1954年,您在北大兼课,我去担任助教,有一次跟您一同到北大,在从校门到生物系途中,您谈起“这些年综合考察报告,惜漏掉了区系报告……”那时您的话引起了我的注意。第二年,云南综考队开始,吴所长将区系的工作列入计划。现在听说您在作海南区系的工作,我对这些方面知识很少,很希望早日读到您的大作。
您的来示中提到“……对毛茛科稍涉猎一番……”这又使我回想起另一件事,记得在1953年春桂北实习工作结束,在大溶江一小旅社作总结时,听到您有一次谈起“为什么除了菊科以外,还要搞搞其他的如毛茛科、番荔枝科、Violarceae等,就是为了追求如何确定分类的性状”(大意如此)。您的指示也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以后我在搞一个分类群时尽力去寻找那些能显示系统发育的性状。最近我写了一篇关于Delphinium的小文,第一部分发表后曾奉上,请您指正。这个工作就是在您的思想指导下工作的。当然,因为我能力水平低,同时又有条件的限制,过去作的工作都很粗糙,除了自己加强修养,还希望常得到您的教诲。
再,在Delphinium标本中,有您定的一个新种Delphinium monopetalum Chang,这个标本的确奇特,但标本无野外记录,产地不详,只有个号牌,但无采集人名。今将号牌寄上,不知您能回想起这个标本的来历否?暇时望示知,号牌也望以后便中再寄我为感。
即此,敬颂
夏安
生 王文采上1962.5.24[22]
王文采此问学之函非常重要,从中可知其分类学研究之方法和学术追求,是其在实践中摸索形成,前辈只是指点而已,并非手把手栽培,且转学多师,张肇骞只是其中一位。此后,还将记述王文采在治学途中,跟随秦仁昌、郑万钧等前辈的情况。
至于张肇骞,王文采在与笔者口述中,认为其至华南植物所后,行政工作耽误了研究工作,以致其后学术成就有限。至于张肇骞个人生活,王文采说,他有八个子女,家累深重,而他又有吸烟嗜好,只能吸劣质牌烟,导致最后死于肺癌,很是惋惜。
【注释】
[1]王文采口述,胡宗刚整理:《王文采口述自传》。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37~38页。
[2]张大为等编:《胡先骕文存》上卷,南昌:江西高校出版社,1995年,第605页。
[3]王文采口述,胡宗刚整理:《王文采口述自传》。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43~44页。(www.xing528.com)
[4]戴蕃瑨(1901~2003),字叔珣,四川合川人。1926年毕业于东南大学,1932年北京大学研究生毕业。先后在中山大学、四川大学、中国公学大学部及西南师范大学任教,长期从事植物学的研究和教学。
[5]陆谟克,今译为拉马克。
[6]王文采口述,胡宗刚整理:《王文采口述自传》。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76~77页。
[7]王文采口述,胡宗刚整理:《王文采口述自传》。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47页。
[8]王文采口述,胡宗刚整理:《王文采口述自传》。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47页。
[9]《植物分类地理组五年来(1953~1957)工作总结》,1957年。存于中国科学院档案馆。
[10]王文采口述,2011年9月15日。
[11]王文采口述,胡宗刚整理:《王文采口述自传》。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24~25页。
[12]王文采访谈,2011年9月11日,资料存于采集工程数据库。
[13]王筝致王文采函,1982年10月22日,存于采集工程馆藏基地。
[14]王文采口述,胡宗刚整理:《王文采口述自传》。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32~34页。
[15]王文采口述,胡宗刚整理:《王文采口述自传》。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69页。
[16]傅书遐致王文采函,1984年。存于采集工程馆藏基地。
[17]傅书遐致王文采函,1985年6月14日。存于采集工程馆藏基地。
[18]傅书遐致王文采函,1986年1月10日。存于采集工程馆藏基地。
[19]王文采:鉴定,1955年10月4日,存于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档案室。
[20]王文采口述,胡宗刚整理:《王文采口述自传》。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12~13页。
[21]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致广西大学经济植物研究所函,1953年3月19日。存于中国科学院华南植物园档案室。
[22]王文采致张肇骞函,1962年5月24日。存于中国科学院华南植物园档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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