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征镒(1916~2013),江苏扬州人。清华大学研究生毕业,1942年至1948年,任清华大学生物系教员、讲师,北平解放时期任军管会高教处处长。1950年,任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研究员、副所长,1955年当选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1958年后任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所长。王文采入植物所之后,才认识吴征镒。其时之植物所,由吴征镒主持,王文采即听从其安排。不仅如此,他们还一度同住一间宿舍。王文采说:
我来所里的时候,虽已是三月,但天气还很冷,看见吴征镒先生穿着灰棉袄军装。当时,他因触电摔了一跤,受伤了,带着一个石膏架子,他是个近视眼,戴深度近视眼镜。我刚来时住在“唯一堂”旁边那有几间小宿舍,和吴先生住一个屋。他告诉我,他和闻一多是好朋友,他床边放着一个手杖,说是闻一多送的。[7]
此时之吴征镒年仅34岁,虽然是植物学专业出身,但研究成果问世无多。何以让一位年岁尚轻、学术资历尚浅者执掌一个有着众多专家的研究所,实是其时强调党领导一切,而在整个中国科学院都没有几位党员情况下,委以重任,实是时代使然。1949年之前,吴征镒已加入中国共产党,从事地下工作。当中国共产党夺得天下,当然被推到领导位置。分类所由两个旧所合并而成,两所人员之间素有门户之见,吴征镒自称是站在桥的中间,如何弥合两所之间裂痕,让其感到棘手。选择林镕、张肇骞加入领导小组,即分别代表平研院植物所和静生调查所。
王文采脱离师范大学来到植物所,心里很是高兴,也有进步要求,便提出加入共青团。当时科学院在北京的机构,按研究所所在城区位置分为几个区:中区是院部,在北海旁;东区就是原来北平研究院物理研究所、化学研究所;植物所在西直门外动物园属西区,在这里还有历史所等几个研究所。西区没有一个团员,王文采到中区找到科学院团组织的领导人,向他递上申请书。但此时王文采已超出团员年龄,即由吴征镒介绍加入民主同盟组织。他说:
图2-8 1958年,吴征镒(右二)访问苏联(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提供)
我在院部找到团组织负责人艾提,可能是团支部书记。他岁数不小了,有三十多岁了,挺好的一个人。1950年4、5月递上申请,到1951年的某一天,吴征镒先生找我说,你25岁都过了,现在也没有团友(我在师大的时候,25岁以上称团友,可以加入),就不能入团了。他说:“这样好不好,我介绍你入民盟,民盟也是党领导的组织。”那时我也搞不清楚民盟是一个怎样的组织,但我知道吴先生本人是民盟成员,就加入了民盟。[8]
其实,此时西区在吴征镒组织领导下已成立民盟小组,植物所张肇骞、林镕、汪发缵、侯学煜等都被吴征镒介绍加入民盟,汪发缵为组长。王文采于1952年底和李世英一起加入民盟。加入之后,小组开会,才知道都是老先生,他说感觉有点别扭。至于何以会这样,笔者没有再为询问,大约还是受拘束性格的影响。小组会常到小组长汪发缵家中开,有时也在侯学煜家开。民盟在现实政治生活当中,并不起什么作用,久而久之,王文采并不在意自己政治身份,虽然他一直在这个组织里。
王文采加入民盟之初,还是以一个团员标准要求自己,如政治立场鲜明,他未必做到,此后的政治运动中,即表现出来;如精通业务,他则一直努力,不断进取。而于文体活动,本是他生性爱好,也乐于参加。不久,有“忠诚老实”运动,王文采在运动中,还协助吴征镒做了一些工作。
吴征镒为消弭两所之间隔阂,结合现实之情况,为编写《中国植物志》积累经验,特提出编纂《河北植物志》。任务下达后,一些老先生并不积极投入,虽然有王文采,后还有汤彦承、冯家文、杨汉碧、郑斯绪、戴伦凯等年轻人先后加入,但还是于1953年流产了。《河北植物志》计划未能完成,当时之工作总结作如是说:(www.xing528.com)
首先,也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是思想问题,组内成员在不同程度上存在着个人主义,自由散漫作风比较严重,有些高级人员的工作凭个人兴趣出发,对科学研究应该为建设事业服务的认识不足,随便改变计划,这都说明对计划不够重视;其次,制定计划没有群众基础,只是少数人订了,并没有经过群众详细讨论,执行中发生困难也未予以克服。[9]
科学研究本就是人之自由意志的体现,只有在学术权威领导之下,各路人才方能集合在一起,精诚合作,做出成绩。吴征镒尚不具备这样人格魅力,所以导致其失败。同时,也说明其时之党组织并不懂科学事业应该如何组织实施。
吴征镒在50年代中后期,致力于云南植物的考察,王文采也多次随往。关于王文采在云南考察经历,容后记述。吴征镒深入云南考察之后,于1958年调入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昆明工作站,并将该站升格为研究所,自任所长,拟将随其在云南工作的王文采、武素功、朱太平、陈介也一并从北京调到昆明。王文采因老母患有高血压,需要奉养,不便离去而作罢。此后,王文采与吴征镒依旧关系紧密,从《王文采日记》获悉,在1966年之前,吴征镒每次来京与离京,日记均有记载。1970年,在中草药运动中,王文采发现天津药物检验所苏志云对植物分类学甚有心得。此后,苏志云下放到黑龙江,还常向王文采请教,且愿意专门从事研究。1979年王文采向吴征镒推荐,为其接纳,调入昆明植物研究所。由此可见彼此之间关系密切。
吴征镒在清华大学受业于吴辒珍。吴辒珍学识渊博,绘制了被子植物多数科、属植物的花的构造等图,积累了大量资料,不幸在抗日战争中,于昆明西南联大时期过早地病逝。吴征镒继承其师对中国植物模式照片的整理工作,核对照片和标本,查抄文献,花费大量时间,也奠定其研究中国植物之基础。王文采自1956年起开始编写《中国主要植物图说》毛茛科工作,首先就利用了吴征镒整理的该科卡片,这给他在查找文献提供极大方便,节省了不少时间。
在植被研究方面,1956年,吴征镒与钱崇澍、陈昌笃合作发表《中国植被的类型》,1980年主持编写了《中国植被》一书。在植物分类学方面,他研究过石竹科、唇形科、罂粟科、五福花科、桑科等多个科、属,发现不少新分类群。1998年与汤彦承、路安民、陈之端联合发表了被子植物新分类系统,以及有关论文多篇。在植物区系方面,继1965年发表《中国植物区系的热带亲缘》及1979年的《论中国植物区系的分区问题》后,又发表了有关西藏、横断山区等多篇论文。在中药研究方面,1988年出版《新华本草纲要》一书。
吴征镒等人发表系统称之为“八纲系统”,王文采对此有所评论,他说:
“八纲系统”发表于1988年,其特点不是单子叶纲和双子叶纲,而是双子叶几个纲,单子叶一个纲。1986年,我到日内瓦去,那个植物所所长已发表了“六纲系统”,和“八纲系统”差不多,早已把单子叶和双子叶系统改变了。无论“六纲系统”,还是“八纲系统”,在世界植物学上没什么反应。是什么原因呢?被子植物系统没有可靠化石证据来证明,都是靠推断性。系统太多了,各式各样的,你发表一个,他发表一个,但是英国人不发表,有它一定的道理。有一次我和秦仁昌先生聊到这个问题,秦老就说,这跟打牌一样,换来换去就没有意思。[10]
王文采将吴征镒等人“八纲系统”与胡先骕“多元系统”皆看作是人为结果。生物由低级向高级进化过程可以肯定,但是一个怎样过程,尤其在整个被子植物中,目下研究水平尚不足以探明其真相,仅是盲人摸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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