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爱郑贵妃
——万历后宫之乱
万历是明神宗朱翊钧的年号,这个年号一共用了48年,是明朝使用时间最长的一个年号,神宗皇帝也是明朝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个皇帝。然而,实际上这个年号中有30年的时间都没有皇帝上朝,而这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郑贵妃。
爱美人不爱江山
万历十四年(1586),神宗传谕内阁,说自己“一时头昏眼黑,力乏不兴”;万历十八年,神宗又说自己“腰痛脚软,行立不便”;万历三十年,神宗召首辅沈一贯入阁交代后事;万历四十年,南京各道御史上疏:“台省空虚,诸务废堕,上深居二十余年,未尝一接见大臣,天下将有陆沉之忧。”
神宗10岁当上皇帝,20岁亲政,24岁开始就因身体原因极少上朝,27岁以后干脆避居宫门之内,不再上朝。当时,他处理政事的方法都是通过谕旨向臣下传递,就连“万历三大征”也是以这种方式处理的。
最初,神宗只是不愿意上朝听政,后来他竟不郊、不庙、不朝、不见、不批、不讲。这位皇帝不仅自己不处理政事,也不授权给大臣处理,整个国家的运转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很多地方官员编制都出现了问题,出现官位空置的现象,朝野上下则党派林立,相互争斗。因此,《明史》中是这样评价神宗的:“明之亡,实亡于神宗。”
关于神宗不理朝政这一荒诞的做法,很早的时候就有人批评他了。万历十七年(1589)十二月,大理寺左评事雒于仁给神宗进了一份奏折,批评他纵情于酒、色、财、气。雒于仁的行为完全惹怒了神宗,幸好得到了首辅大学士申时行的帮助才得以免去死罪,仅被革职为民。对于雒于仁的批评,神宗曾为自己辩解:“说我好酒,天下谁不喝酒?说我好色,我只偏爱贵妃郑氏一人而已,我喜欢她是因为她勤劳……”
神宗所说的郑贵妃是神宗第三子朱常洵的母亲。这个嗜权如命的女人在神宗生前不断唆使他立自己的儿子为储君,致使神宗与群臣出现矛盾,30年不上朝。神宗死后,她又利用权术搅得大明王朝不得安宁。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呢?
万历年间的立储之争
郑氏14岁进宫,在宫中等了两年之后,终于引起了神宗的注意,位列淑嫔之列。郑氏不仅容貌清丽,而且机智聪敏,好读书,更富心机,神宗因此很喜欢她。
一次,神宗在母亲李太后宫中看上了宫女王氏,并使其怀孕。在李太后的逼问下,神宗只得承认王氏腹中的胎儿的确是自己的骨肉。在李太后的要求之下,神宗不得不册封王氏为恭妃。王恭妃受封不久之后便产下一个男婴,即神宗的长子朱常洛。
郑氏见王氏被封为恭妃,而且还生了一个男孩,心中感到十分不快,于是对神宗软硬兼施,让神宗给她一个名分。神宗本来就疼爱她,因此马上就同意了她的要求,先后将她从淑嫔升为德妃,又升为贵妃。神宗的这一举动引起了大臣们的不满。大臣们认为王氏生了皇长子尚且只封为恭妃,而一个没有生育皇子的妃子竟然当上了高于恭妃一级的贵妃,这简直就是荒谬。为此,神宗也非常烦恼。这时候,郑氏却在一旁提醒神宗,只要将这些奏章一概留下,不去理睬它们就好了。神宗听了她的建议,时间一长,大家便也不再提起这件事情。
看到这种情形,郑氏心中也暗暗担心,虽然她一直深受神宗的宠爱,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在这个后宫当中,只有生下儿子,母以子贵,地位才能更加牢固。因此,她日夜都盼着自己也能生个儿子。
◆明神宗朱翊钧(1563~1620)
这是明代历史上一位特殊的皇帝,在位48年,却有30年不上朝听政。先后有孝端、孝靖两位皇后,但独独宠爱搅得大明王朝内外不安的郑贵妃。
不久,她的愿望便实现了,为神宗生下了皇三子朱常洵,神宗立即晋封郑氏为皇贵妃,皇贵妃这一封号始于此,位仅次于皇后。这一年,皇长子朱常洛已经5岁了,他的母亲王恭妃始终没有再晋封,神宗也迟迟不肯提立太子之事。大臣们从神宗的态度中揣测出他想废长立幼,因此心中不满,提出劝诫。其中有个叫做姜应麟的户科给事就在神宗准备册封郑氏为皇贵妃的当天上书,要求先封王恭妃(实际上要求神宗册封朱常洛为太子),结果姜应麟以及为他说情的刑部主事孙如法等都因此而获罪。
郑氏还是被册封为皇贵妃了。朝中大臣们几乎一致反对神宗的这种举动,神宗每日上朝时都会听到大臣们的各种反对之声,他开始对临朝听政十分厌恶。此时,神宗的母亲已经老了,也不会再管他,张居正已死,神宗本以为朝中没有人再能约束他,哪知其他大臣又对他吹毛求疵,让他不胜其烦,于是他选择在后宫中,在郑氏的温柔乡里寻找慰藉。
神宗和大臣们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和郑氏的关系却越来越好,郑氏也想趁此机会将自己的儿子推上太子之位。神宗因为宠爱郑氏,因此十分偏爱朱常洵,心中也想要立朱常洵为太子。然而,朱常洛毕竟是长子,封建王朝的传统都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如今皇后未育有子嗣,那么立长子为太子就是正统,如果神宗改立朱常洵为太子的话,一定会招致非议,而且朝中大臣和太后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为了不立皇长子为太子,神宗和郑氏可谓是想尽了办法,出尽了花招。神宗虽然想尽办法拖延立储之事,不过也因为心急出了一些纰漏,首先就是他在贬姜应麟时下的圣旨中有这么一句“立储自有长幼之分”,这便等于承认了皇长子的地位。大臣们抓住他的这句话,要他实现诺言。皇帝金口一开,什么事情也挽回不了了,但神宗还不死心,继续拖延。
神宗的两位母亲(www.xing528.com)
神宗的生母李贵妃是一个难得贤淑的女子,神宗父亲穆宗皇帝的皇后陈氏因有病不能生育另居别宫,李贵妃就每日带着神宗前去探望她。陈皇后每次一听到神宗的脚步声就会亲自到门口迎接,而且常常拿经书考他,每当他对答如流时,陈皇后就会特别高兴。陈皇后和李贵妃的关系堪称是大明后宫中的典范,在当时母凭子贵的后宫中,李贵妃想要夺得后位应该也不是难事,但是她在陈皇后面前依然恭顺,而且还要求儿子也要孝顺皇后,因此两宫关系良好。神宗即位之后,尊奉陈皇后为仁圣皇太后,生母为慈圣皇太后,史载神宗“孝事两宫无间”。像陈氏与李氏这样的关系,大明后宫中并不多见。
接着,神宗和郑氏又先后以皇长子年纪太小,等待嫡子出世等说法搪塞满朝大臣,但都被大臣们一一否定了。郑氏见这些计谋都没有得逞,于是便要求神宗“三王并封”,就是同时封皇帝的长子、三子、四子为王(神宗二子早殇),这样,三个皇子的身份地位就一样了,便可以为立朱常洵为太子作铺垫了。不过,这个计谋也被大臣们给识破了。
就这样,这场立储之战持续了十几年,在双方无数次的交锋中,郑氏越战越勇,而神宗却被弄得精疲力竭。最终,神宗于万历二十九年(1601)册立皇长子朱常洛为皇太子。这样,这场闹剧一般的立储风波才算结束。郑氏虽然想尽了办法,却没能占到半点便宜。
后宫内主挥霍无度
郑氏想当皇后的美梦虽然没有实现,但是她一直在后宫中过着奢靡的生活,大肆敛财。为了满足郑氏的私欲,万历二十四年(1596)开始,神宗派出一批又一批的矿监税吏,让他们打着增加国库收入的旗号出京到处搜刮金银财宝。各种赋税突然增加了不少,弄得百姓怨声载道。当时最臭名昭著的几个矿监税吏有陈奉、马堂、梁永,这几个家伙都是郑氏的心腹宦官,为了帮郑氏聚敛财富,他们可谓干尽坏事。
马堂在临清(今山东临清)收税时,纵容其手下爪牙在临清日夜行劫。陈奉在湖广征收店税时,大肆搜刮,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为了搜求更多的金银财宝,他居然掘人坟墓,逼辱妇女。除了从商家、百姓处增收各种苛捐杂税外,他还胁迫谷城官员交出国库中的金子。仗着郑氏撑腰,他不仅大肆搜刮财物,还欺辱百姓。一次,他居然为了取乐,下令用火箭焚烧民房,一些不知情况而前往救火的人都死在了他手下官兵的刀剑之下。湖广监察御史冯应京实在看不下去,于是上书弹劾他,没想到神宗不仅不治陈奉之罪,反而将冯应京贬调到边远地区。
当时,这些人将地方搅得一团乱之后便带着战利品大摇大摆地回到京师,然后将这些金银财物、奇珍异宝中的一部分进贡给神宗与郑氏,剩下的则收入自己囊中。据史料记载,万历初年国家每年的田赋收入只有400万两白银,而郑氏和其他嫔妃一年的胭脂费就高达10万两白银,实际上大部分白银都是郑氏挥霍的。
据说,当时这些宦官们都将郑氏称为内主,皆听命于她。郑氏因此常常在神宗面前为他们讨差事,出了什么事情也替他们向神宗说情。因此,即便知道他们贪赃枉法,即便地方百姓和一些正直的官员纷纷要求惩办这些宦官,神宗都努力为他们开脱,使他们得以逍遥法外。
朱常洛被立为太子后,朱常洵不久也被封为福王。按照明朝的律例,受封藩王之后应该立即到藩国就任,朱常洵却在母亲郑氏的支持下迟迟不去封地洛阳。直到万历四十年(1612),在朝中大臣和太后的一再要求之下,郑氏才终于承认儿子即将离开京都、离开自己的事实。
在朱常洵前往洛阳之前,神宗在郑氏的要求之下,花费28万两白银为儿子建造了一座豪华的藩邸,赐给他2万顷庄田,原本要赐4万顷,因群臣反对,只好作罢。张居正被查封的财产、四川盐税和茶税,还有历年来矿监税吏进献的珍宝也大都交给朱常洵带走了。除此之外,神宗还将洛阳的卖盐权也赏赐给了这个儿子。
朱常洵到达洛阳后,学着他母亲的样子到处横征暴敛,为祸百姓,引起骚乱。河南数年大荒,朱常洵的府库中竟然有数百万金钱,比大内府库更加充盈。
就这样,郑氏不仅为自己捞得了大把钱财,也为儿子敛了不少以供其挥霍,甚至让儿子学会了如何搜刮百姓。
玩弄权术的女人
朱常洵前往洛阳就任藩王之后,郑氏依然没有放弃当皇后、除太子的想法,千方百计地想达到自己的目的。王皇后身体虚弱,她就日夜盼望着王皇后死去,这样她就能当上皇后,儿子也顺理成章成为嫡长子。不过,王皇后在太后的保护之下,居然度过了一个春又度过了一个秋。
看到这种情形,郑氏决定铤而走险,让哥哥郑国泰收买宦官,找了一个叫张差的为杀手,准备谋害皇太子朱常洛。由于有内侍的接应,张差很快就进入朱常洛的寝宫并打伤了太监,直到大殿前檐下才被抓获。
郑氏兄妹见杀手被抓,非常着急,于是密访审理此案的两位主审官刘廷元和胡士相。这两人按照郑氏的意思,上书神宗说此人患有精神病,应该立即处死。提牢主事王之寀对这件事很怀疑,于是偷偷审问了张差,张差说出了实情,称自己是受了内侍的指使。王之寀立刻向刑部侍郎张问达禀告了这件事情,不久整个京师的人都知道有人要谋害太子,矛头都指向了郑氏兄妹。直到这时,神宗才注意到事态的严重性,于是下令彻查。
郑氏虽然深受神宗宠爱,但她知道如果真的追查到底,恐怕神宗也保不了她。经过一番思考,郑氏跑到神宗面前哭诉自己无辜,要神宗为她做主,否则就要死在他的面前。神宗只好对她说:“外廷语不易解,若须自求太子。”虽然心有不甘,但郑氏最后还是听了神宗的话,前去求太子朱常洛,没想到朱常洛倒放了她一马,只处死了张差等执行人员。经过这一次之后,郑氏改变了策略,开始频频对太子示好,给太子送去珠宝和美女。
朱常洛也同他父亲一样,整日纵情于酒色,到了即位之时,身体已经不行了。朱常洛登上皇位没有几天就生了重病,郑氏便令鸿胪寺丞李可灼给朱常洛送上仙丹,朱常洛服下第二颗后便沉睡不起了,史称“红丸案”。
这宗案子也是不了了之,涉案人员都从轻处理,郑氏未受到一丝牵连。朱常洛死后,郑氏勾结朱常洛最宠爱的妃子李选侍藏起朱常洛的太子,想要垂帘听政。但她的美梦很快就破灭了,朝臣们安排太监王安从宫内秘密接出太子,然后突然在文华殿升殿登基,接着削去李选侍的封号,对郑氏则不予理睬。郑氏美梦破碎之后,虽然没有再受到迫害,可是却生活得孤苦伶仃,如同被打入冷宫。
郑氏一生传奇,神宗为了她居然长期不朝,累及大明王朝日益衰竭,而她自己却屡次化险为夷,竟然能安然地度过余生,不能不说这也是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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