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毁基督教：颓废论的重要步骤

贵族制是造就超人的必经途径。民主——“这个依人数多少来作决定的狂热症”——必须尽早予以连根拔除。对一些层次较高的人来说，首先要彻底摧毁基督教。基督教的胜利意味着民主的开端。“第一个基督徒生来就是一切特权的反抗者，他是为了‘平等权利’生活着，不遗余力地奋斗着。”如果在今天他早就被流放到西伯利亚去了。“你们中间的最伟大者，让他做你们的奴仆吧。”这是对所有政治明智和清醒头脑的反动。确实，人们在福音书中可以感受到俄国小说里的那种气氛，那些全都像是从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里剽窃来的。只有在下层人群中，只有在统治者已经腐化堕落到再不能进行统治的时代才会产生这种荒唐的奇思异想。“当尼禄^[10]和卡拉卡拉^[11]高居王位时，曾产生过卑贱者比高贵者更有价值这种咄咄怪事来。”

就像基督教征服欧洲标志着古老贵族的终结一样，条顿武士们扫荡欧洲，刚将阳刚的美德振兴起来，奠定了现代贵族的基础。这些贵族不被“道德”所累，“不受社会任何约束”。他们怀着野兽般的天真无邪，干尽了杀人、抢劫、纵火、酷刑等等一系列令人毛骨悚然的罪恶勾当，带着骄横和坦然的神色像是狂欢乱舞的怪兽回来，仿佛这一切仅仅是小孩子的恶作剧罢了。就是这帮人充斥着德国、斯堪的纳维亚、法国、英国、意大利和俄国统治阶级。

1862—1890年间，奥托·冯·俾斯麦担任德国的宰相，这个机会主义者依靠军事以及工业力量实现了扩张的目的，德国最终形成了统一的德意志帝国。

一群嗜血好杀的金发碧眼猛兽，一个征服者和统治者的民族，凭藉军队和组织的强力。肆无忌惮地把他们尖利可怕的爪牙伸向数量上占优势的民族……就是这群怪兽建立了国家。国家起源于契约的梦幻破灭了。一个天生就是统治者，能主宰天下的人，一个带着粗野凶残的暴力登上历史舞台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把契约放在眼里？

这个威武雄壮的统治阶级已经首先让天主教对温柔的女性道德的赞美，其次让清教徒和贱民倡导的宗教改革思想，继而又让与劣等民族的通婚给破坏了。当天主教逐步腐化成为文艺复兴时贵族的非道德的文化时，宗教改革运动以复苏了犹太教的严厉和庄重将这种文化砸得粉碎。有谁最终知道或愿意知道文艺复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就是对基督教价值的重估，就是尽心竭力，利用天性和全部才智创造出完全相反的价值观。(www.xing528.com)

新教和啤酒使德国人的才智变得匮乏，现在又加上了瓦格纳的歌剧。结果现在的普鲁士人变成文化的最危险的敌人之一。德国战胜了拿破仑，就像路德打败了教会一样，都是对文化的摧残。从那以后，德国就将自己的歌德们、叔本华们、贝多芬们抛在脑后，开始去崇拜“爱国者”。德意志至高无上——这大概就是德国哲学的结束。德国人天性的严肃和深沉似乎使人觉得他们还有战胜的希望。他们比法国人和英国人拥有更多的阳刚的美德。他们有毅力，有耐心，并且勤劳刻苦，因而创造了他们的文化、科学和军纪。

困扰德国的烦恼是心智的呆滞，这是它为其性格的稳健付出的代价。德国人具备让法国人成为欧洲最优秀、最高贵的民族的那种悠久的文化传统。“我只信任法国文化，除它之外，其他称为欧洲文化的东西全都是一种歪曲。”只要读一读蒙田、拉罗什富科……沃夫纳格、尚福尔，人们就会感到比别的民族的任何作家大师更接近先辈古风。“伏尔泰是思想家中的大师”，泰纳是所有活着的“史学家中的杰出者”。就连后来的法国作家福楼拜、布尔盖、法朗士在思路的清晰和语言的流畅方面都令欧洲其他作家难望项背。“这些法国人的思想是多么地清晰明快，精确细致啊！”欧洲人高雅的情趣、情感和行为方式都是法兰西的功劳。但只限于古老的法兰西，只限于十六七世纪时的法国人。法国大革命摧毁了贵族制，也摧毁了文化的媒介和摇篮。今天法国人的灵魂显得比从前脆弱苍白。尽管如此，它依然具备许多优秀品质。“在法国，人们对所有的心理学和艺术问题都研究得精深而透彻，德国远远做不到这点……当德国作为政治大国而崛起时，法国在文化领域又占据了新的显要的地位。”

俄国是当今欧洲的金发猛兽。这个民族“死心塌地地听命于命运的摆布。这使他们在今天比我们西方人更优胜”。俄国因为没有“愚笨的国会制”，所以有一个强大的政府。意志的力量在那里汇集积蓄着，现在它的澎湃气势急欲寻找一个宣泄口。因此，倘若俄国主宰了欧洲，是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关心欧洲前途的思想家在展望欧洲未来时总会把犹太人和俄国人视为发生的重大事件和战争中的最现实的角色。但是，意大利人却是现有民族中最优秀最有活力的人。就像阿尔弗雷夸耀的那样，“人类之树”在意大利生长得最茂盛，即使是最低下卑贱的意大利人也有男子汉的勃勃英气，也像贵族一样傲慢。

最糟糕最差劲的要数英国人了。他们用民主的骗局腐蚀了法国人的心灵。“店主、基督教徒、牧人、女人、英国人和其他民主主义者都是一丘之貉。”英国人的功利思想和庸俗市侩是欧洲文化的最低点。只有残酷竞争的国家里人们才会将生活看成是一场单纯的求生存的竞争。只有在店主和船主的势力压倒贵族的国家里，才有可能捏造出民主来。这即是英国馈赠给现代世界的礼物，图谋害人的礼物。谁可以将欧洲从英国人手中营救出来，将英国人从民主的泥坑拯救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