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中的八阵图：是石阵还是行军布阵之法？

《三国演义》第八十四回写到，陆逊火烧连营，大败刘备后乘胜进军，离夔关不远，见前面临山傍水，一阵杀气，冲天而起。派去探看的人回报说，江边只有乱石八九十堆，并无人马。陆逊直入石阵观看，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江声浪涌，如剑鼓之声。陆逊大惊失色，想要退回，却无路可出。正在这时，诸葛亮的老丈人黄承彦突然出现，将陆逊领出。陆逊死里逃生，叹服不已，道：孔明真卧龙也，吾不能及！

一堆堆没有一人一马、一刀一剑的乱石，竟然胜过十万甲兵，差一点儿将东吴大军的统帅陆逊困死，真是具有神奇的色彩！

这就是诸葛亮的“八阵图”。

在《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中，可以看到关于八阵图的原始记载：

（诸葛）亮性长于巧思，损益连弩，木牛流马，皆出其意；推演兵法，作八阵图，咸得其要云。

那么这里的八阵图是否即《三国演义》中具有神奇效用的石阵呢？

很难说，从《三国演义》上面那段记载“推演兵法，作八阵图”来看，它应该是行军布阵之法。诸葛亮以前，东汉的窦宪曾经勒八阵击破北匈奴。诸葛亮之后，西晋的马隆用八阵法收复凉州，北魏的刁雍采纳诸葛八阵法抵御柔然（当时西北的一支少数民族）；唐代的名将李靖对唐太宗说，六花阵法原出八阵法。这种古老的阵法，经诸葛推演改善，更具有克敌制胜的功效。郦道元《水经注·水篇》中说：“八阵既成，自今行师，更不复败。”西晋李兴也说：“推之八阵，不在孙吴（孙吴所无）。”给予极高的评价。

《三国演义》的第一百回“武侯斗阵辱仲达”，诸葛亮摆出八卦阵，力擒三员前来破阵的魏将，脱去他们的衣甲，以墨涂面，让他们步行出阵，将司马懿羞辱了一番。第一一三回，诸葛亮的接班人姜维，又“按武侯八卦之法”布成八卦阵，大败邓艾。

上面说到的八阵图，都是用来布阵行军或临战的。但是在晋代干宝的《晋纪》中，又能看到另外一种说法：

诸葛孔明于汉中积石为垒，方可数百步，四郭，又聚石为八行，相去三丈许，谓之八阵图，于今严然，常有鼓甲之声，天阴弥响。(www.xing528.com)

照这样说，还真有用石堆出来的八阵图，并且“常有鼓甲之声，天阴弥响”，和《三国演义》里所说的“江声浪涌，有如剑鼓之声”差不太多了。

更奇的是，这样的石阵不止一处。李膺的《益州记》中说，稚子阙北五里，有武侯的八阵图遗迹。又据《九州通志》，陕西沔县（今勉县）东南的定军山麓，有八阵图，“乡人云：每阴雨时，上有击鼓声。”再有《元和志》中说到，四川新都县北十几里（即今成都青白江弥牟镇），也有诸葛公的八阵图，据说解放前夕，一个农民将胡宗南的残部领入其中，结果这群为非作歹的丘八在里面转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出来，最后全做了解放军的俘虏。

知名度最高的八阵图，在奉节县白帝城下的长江边上。也就是《三国演义》所写到的那个围困陆逊的八阵图。在诸葛亮死后三百年，北魏郦道元在《水经注·江水篇》中描述到他所见到的此处八阵图景象：

江水又东径诸葛图垒南，石碛平旷，望兼川陆，有亮所造八阵图。东跨古垒，皆垒细石为之。自垒西去，聚石八行，行间相去两丈。……今夏水漂荡，岁月消损，高处可二三尺，下处磨灭殆尽。

在郦道元之后又过了约五百年，苏东坡在《东坡志林·八阵图》中记载了他看到的此处遗迹的景象：

诸葛亮造八阵图于鱼复平沙之上，垒石为八行，相去二丈。……吾尝过之，自山上俯视，百余丈凡八行，为六十四绝，绝正圜，不见凹凸处，如日中盖影。予就视，皆卵石，漫漫不可辨，甚可怪也。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岁月流逝，千百年来湍急的江水不断，惊涛拍岸，自然而然地将这石阵冲刷得漫漫不可辨。苏轼在《八阵碛》诗中不是也说到这一点了吗？“平沙何茫茫，仿佛见石绝。踪横满江上，岁岁沙水啮。”

当然，即便如此，后人面对这江流，这石阵，追想当年诸葛亮的功业和风采，仍然会感叹敬服不已，就像苏轼在《八阵碛》中写的那样：“孔明死已久，谁复辨行列。……惟余八阵图，千古壮夔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