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外科首席秦和生
甘肃兰州,当年作为抗战时期的大后方,有不少畜牧兽医人才来到这里,他们或兴办教育,或创办实业,或服务牧区,为支援抗战默默地工作。盛彤笙来到兰州后,充分利用这些人才资源,解决办学力量的匮乏,秦和生就是其中之一。
秦和生,山东泰安市人,1910年6月生。从小良好的家庭教育和泰安、济南良好的中学教育,为他打下了深厚的国学功底和英文基础。1931年考入国立中央大学畜牧兽医系,1935年毕业,获农学学士学位。与他同班的学友吴纪棠对他的印象是:“生活朴素,寡言笑,读书用功,笔记做得很好。”
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大地上战乱纷纷。毕业后的秦和生处于飘忽不定的工作状态,几乎一年换一个地方。他先在河北定县中华贫民教育促进会农场任兽医,后来到山东省立乡村师范学校教书,以后又在中央农业实验所兽医系任技佐。日军侵华后的1938年,又到大西南,历任川康盐务管理局盐场兽疫防治所主任、国民政府农林部昆明第二兽疫防治总站主任。1939年后,在西北农学院兽医系任讲师。一年后,又到农业部宁夏推广繁殖站任副站长。1944年应校友胡祥璧的邀请来到兰州,任农业部西北兽疫防治处技正兼兰州兽医站主任。盛彤笙和秦和生同是中央大学的校友,彼此相互了解,到兰州后不久,立即向他发出邀请。1946年8月,秦和生进入国立兽医学院,被聘为讲师,不久被聘为副教授,成为学校的创建者之一。从此,他终生服务于该校以及更名后的甘肃农业大学。
一开始,兽医外科学仅作为兽医诊疗科的一部分,秦和生的主要精力放在组建家畜病院,成立了门诊部,并担任病院副主任。后来,随着牲畜疾病中外科手术不断增多,学校设置了兽医外科学教研室,秦和生被聘为教授兼兽医外科教研室主任。他创建了兽医外科实验室,组织编写了教材,组建了一支学术力量雄厚的教师队伍,当年副教授有陈北亨、万一鹤,助教有郭民琛、魏振刚,蒋寿、黄永明、丁正华、冯大刚等,在兽医外科学界,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师资力量。当年秦和生不无自豪地说:“别看全国搞兽医外科的人不少,但教授只有我一个。”全国统编教材《兽医外科学》请秦和生任主编;20世纪50年代全国许多农业院校的教师,千里迢迢来到大西北的兰州小西湖,进修兽医外科学,就是冲着秦和生而来。在他的主持下,甘肃农业大学也于1965年在全国首招兽医外科学研究生。
秦和生长期从事兽疫防治、兽医临床、兽医外科学的教学和研究,治学严谨。他讲课流畅自如,中英文板书都非常好。他的国学功底深,许多人碰到不懂的字词就会请教他。有一次,他发现一名助教在教材上写了一个错别字,不但特意指出来,而且还耐心地解释这个字应如何用。一些学生很感慨地说:“兽医系的老先生眼睛里是见不得错别字的。”以后,这种严谨认真的作风在学校一直传承了下来。
在国立兽医学院,秦和生还被聘为出版组主任。由于当时国内没有自己的兽医专业教材,用的全是英美的教材或是任课教师自己编写的讲义,接受出版组的任务后,他先后组织出版了盛彤笙、朱晓屏合著的《兽医微生物学实习指导》、罗清生著的《家畜传染病学》和陈之长、罗清生翻译的《兽医内科诊断学》三本教材。这些教材受到全国农业院校兽医专业师生的欢迎,先后三次再版。
秦和生在认真备课
秦和生是国立兽医学院唯一没有出国留过学的教授,当年亦有人称之为“土教授”。其实,由于他多年来的刻苦努力,无论在理论功底还是实践能力方面,都不逊色于洋教授。他的学习精神令人惊叹不已,学习劲头一直持续到晚年,可以说终生不渝。一般人学习外语都会有畏难情绪,而他爱学、爱钻、敢说,他经常对年轻人说:“学习外语要敢说才行。”他50年代学俄语时,40多岁的人,还和年轻小伙子一样上夜校,上完课后回来又在办公室里开夜车,很快胜任了俄语教学,获得中苏友好协会俄文夜校的奖励,奖品为《华俄词典检字表》一部。1957年,苏联的一个兽医外科专家到西北畜牧兽医学院来作学术报告,并进行手术表演,在学术报告中因一个词语卡壳,一时愣在那里,还是秦和生及时提醒,帮他摆脱了窘境。秦和生不但自己学,还主动把教研组的青年教师和来校的进修生集中起来,利用课余时间补习英、日、俄语。他家中备有各种语言字典,不懂的就查,自学的日语,能从事日语会话和翻译。其次子、中科院院士秦大河徒步穿越南极后,1990年邀请美、俄、德、日考察队员来甘肃农业大学家中做客时,秦和生能以英、俄、日三种语言和他们对话,不用翻译。兽医系有个教师从日本学习回来,日本方面经常给他寄来一些资料,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前来向秦和生请教。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也是靠自学掌握这一本领的。(www.xing528.com)
秦和生与成都军区后勤部兽医室研究橡胶马掌的科研人员合影。前排中为秦和生,后排左一为冯大刚、左二为丁正华、左四为杨千福,其余为成都军区后勤部军人
生活中的秦和生端方整洁,性情谦和,经常一袭白色西装,高大俊逸,风度翩翩。遇有对外公关活动,无论是到西北军政长官公署拜会张治中,还是登门拜访青海马步芳、宁夏马鸿逵,盛彤笙总是带着秦和生参加。兰州解放前夕,为阻止马步芳军队在国立兽医学院驻扎,他更是和盛彤笙一起游说西北军政长官公署的几个副长官董其武、宋希濂等人,通过侧面迂回的工作,终于使马家军放弃了驻军的打算,学校得以逃过了一劫。秦和生平时喜好京剧,据他本人说,当年在山东上中学时曾加入过山东省的民众剧场学戏剧,和江青是同学,还在一起唱过京剧。结果这件事在“文革”中触了大霉头,说他散布污蔑无产阶级司令部的言论,多次受到批斗和审查。老一辈兽医学家胡祥璧与他是中央大学35级的同班同学,他回忆说:“秦和生性情豪放,最爱唱京剧,一有空就和同学们在宿舍拉唱起来,他其实唱得并不怎么样,但悠然自得,乐在其中。”
秦和生是国内兽医外科学的重要奠基人,任过中国兽医外科学术研究会理事,甘肃省兽医外科学术研究会理事长。由于长期在兽医门诊第一线工作,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对大牲畜的外科手术和马属动物的蹄铁学有很深的研究。与他在外科教研室共事多年的原甘肃农业大学教授丁正华回忆说:
“1982年,成都军区后勤部兽医室研究出橡胶马掌,用以替代铁马掌。传统的马掌都是铁做的,它的弊端在于比较重,夜里行军声音大,钉掌时如不小心,还会将马腿钉瘸。他们研制出橡胶马掌后,3名研究人员专程来到黄羊镇,请秦先生作鉴定,因为秦先生是国内的权威专家。他们先作了全面的汇报,然后在家畜病院开始作示范性表演,免费给马、骡粘橡胶掌,粘得很结实,各种型号的都有,几个人在学校待了好几个月,观察效果,得到秦先生的认可后才离开学校。”
秦和生绘制的《兽医外科学》教材插图。
秦和生外科理论功底深厚,一生勤于著述。“文革”前,农业部委托他主持全国兽医外科教材编写工作会议,并担任主编,参加会议的有东北农学院、北京农业大学、华南农学院、内蒙古农业大学、解放军兽医大学的专家教授。为了编写好这全国第一部统编教材,他夜以继日地工作,常常是一吃完晚饭,提上一壶水,在教研室一写就是一个通宵。他于事认真,一丝不苟。由于外科书籍很多操作需要绘图说明,而一本书中甚至有上百幅插图,都是他在硫酸纸上用绘图笔细细地描绘出来的,一幅插图,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功夫。他著有《兽医外科学总论》《兽医外科学各论》《家畜矫形外科学》《兽医外科学总论简明教材》《马骡胃肠病》等著作,译有英文《大动物手术学》《猪病研究进展》以及俄文《马的四肢病》《家畜外科手术学》等书,并自编有《家畜普通病学》《兽医外科学实习指导》《简明兽医眼科学教程》等教材,在国内外发表科研论文43篇、译文8篇,为我国兽医外科学术水平的提高作出了重大贡献。2000年,秦和生去世后,家中遗有他大量的书稿和学习笔记,通篇字迹工整,没有一点潦草和涂改。其教材手稿,书写的文字和绘制的图片,都秀丽端庄,使人看起来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作为兽医外科学的开拓者,秦和生开展了这一领域的多项研究,在牛传染性角膜炎的中药治疗、母猪阉割、马匹实验性胃切开术、家畜电针麻醉、针灸治疗家畜四肢病等的研究等方面,取得突出成果,显示了很深的学术造诣。20世纪50年代,甘肃省天祝藏族自治县的抓喜秀龙草原发生大面积的羊眼疾,学校派出秦和生前去诊治。他经过临床诊断,发现患病羊只眼睛发红流泪,结膜水肿,有的羊只角膜有黄白色溃疡,严重的甚至眼球萎缩、失明。秦和生确认为羊患的是传染性眼角膜炎,经用药后很快控制了疾患,最后成功地治愈了眼疾。由于传染性的外科疾病在国内极少发生,他将这一治疗过程作了全面分析整理,在全国性的畜牧兽医杂志上发表了《羊的传染性眼角膜炎治疗》一文,为国内同行提供了新的借鉴。“文革”后期,他与外科教研室的青年教师,开展了“家畜电针麻醉穴位特异性的研究”。针灸在家畜疾病诊疗中应用广泛,历史悠久,但电针麻醉却是新生事物,他们通过切皮测痛试验,找到特殊性的穴位,减轻家畜在大型手术过程中的疼痛,取得良好的手术效果。这项研究在生产中得到广泛运用,获甘肃省高校科技进步奖。他还开展了野生动物的麻醉和麻醉剂的研究,为野生动物的驯养作出了贡献。
2000年,秦和生在兰州病逝,享年9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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