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是中期选举年,格林斯潘连连加息,导致民主党在中期选举中惨败,不仅在参议院失去多数,而且在控制几十年之久的众议院也成了少数。众议院民主党的核心成员,包括议长弗利和司法委员会主席洛克斯等人纷纷落选。民主党对此大为光火,冈萨雷斯纠结了一批国会议员,对美联储的加息政策横加干预,不断地向美联储施加压力,国会动辄就传格林斯潘及美联储的董事到国会作证。参议员保罗·萨巴尼斯怒气冲冲地对格林斯潘嚷道:“每当经济刚出水面的时候,你就跑出来,一手把它按下去!”
国会议员与美联储之间的摩擦由来已久,美联储是国会创建的,制定货币政策的权力也是国会给的,但联储主席们在作决策的时候往往并不在意这一点,国会不得不经常提醒一下,他们到底该对谁负责。一次,道格拉斯参议员递给美联储主席马丁一张条子,上面写着:“美联储是国会的一个机构。”随后,他又给了马丁一截胶条,好让他把这张纸条粘在卫生间的镜子上,随时提醒自己。
美联储认为,制定货币政策是极其复杂的事,外界对决策过程了解得越少越好,这样才能产生出其不意的效果。例如,沃尔克决定大力整治通货膨胀,是在星期六临时召开的一次记者招待会上突然宣布的。
国会需要监督美联储的一举一动。依照法律,美联储的官员们必须定期去国会的各委员会接受质询,解释联储的货币政策。坐在联储主席这个位置上,格林斯潘注定要与国会口角不断,此次对通货膨胀采取的先发制人的措施使摩擦大大升级。联储为了对付统计数字上尚未显示出的通货膨胀竟不惜牺牲经济复苏,国会对此大加鞭挞。
对美联储抨击最激烈的要数民主党议员冈萨雷斯了,作为众议院银行委员会的主席,冈萨雷斯很快提出一系列加强美联储责任制的措施。他呼吁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在会议结束一周后公布详细的会议记要,而不是六周后公布含糊不清的摘要;他建议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的会议一律录像;他还提出一项旨在促使美联储成员多元化的议案,讥讽美联储是“老同学关系网”,“妇女和少数族裔对美国奉行什么样的货币政策以及如何管理银行几乎没有任何发言权”。
声望掉到了最低点的克林顿也没有善罢甘休,作为总统,他有权决定美联储主席和各位董事的人选。他很快得到了一个任命美联储副主席的机会。克林顿相中了普林斯顿大学的经济学教授布林德。布林德是坚定的自由派人士,曾在克林顿政府的经顾委里任过一段时间的委员。
布林德到美联储走马上任后,很快便因为与格林斯潘领导下的美联储格格不入,受到同仁们的排挤。
格林斯潘在维护自己的权力方面技艺超群,他总是举止沉静,让人误以为他不热衷于政治,其实格林斯潘非常善于以他特有的谨慎方式不动声色地达到自己的目的,像美联储这样派系林立的机构,没有心机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坐稳头把交椅的。他对这个克林顿安插进来的外人,早已想好了对策。
布林德毫无察觉,时常发表些令其他同事不快的言论,甚至和冈萨雷斯一起呼吁增加美联储透明度。布林德说:“我们作出决定后,没有一个政府部门可以改变这一决定。我觉得,单从这一点来说,我们也应该有一种责任感,向人们说明我们的意图是什么,为什么要作出这一决定,为什么我们认为这样做是对的。”布林德告诉《纽约时报》:“我与美联储其他同事最大的分歧在于是否需要扩大美联储的透明度。我认为,美联储应当与外界有更多的交流……然而这一机构的一向做法是三缄其口。”这些话不仅令他的同僚们不快,也惹恼了华尔街的银行家们——他们是美联储真正的股东。(www.xing528.com)
美利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利维说:“布林德来到美联储就任副主席时,不免有点幼稚。美联储是一个相当保守的机构,我不知道布林德是否了解这一点。”
不久布林德便在美联储成了孤家寡人。1995年底,他不得不从美联储离职,继续返回普林斯顿大学教书。
1996年,格林斯潘的任期即将结束,克林顿却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来接替,不得不提名格林斯潘连任美联储主席,但他仍决心要给格林斯潘配一个合他心意的副主席,这次代替布林德的是支持政府积极参与解决经济问题的罗哈丁。克林顿认为,由格林斯潘和罗哈丁组成的美联储班子比较平衡——格林斯潘是头号的反通货膨胀鹰派,而罗哈丁作为美联储副主席,可以推行促进增长和创造就业的经济政策。总统选举马上就要开始了,克林顿想对美联储多少施加一点影响。
这个平衡名单一提出,无论政府内外都表示强烈反对,罗哈丁不得不主动请求撤回对他的提名。克林顿只好另外又提名了一位没什么争议的人选——行政预算署署长里夫林。
参议院议员哈金仍对2年前中期选举中民主党的惨败怀恨在心,坚持对美联储采取的预防通货膨胀措施表示不满,要求就货币政策问题加以辩论,结果导致对格林斯潘和里夫林的任命又往后推迟了几个月。1996年6月20日,参议院批准了格林斯潘第三次出任美联储主席。
这场政治宫斗以格林斯潘的胜利而结束。如果说他做出了某些让步的话,那就是在冈萨雷斯等人的压力下,美联储朝着扩大自身透明度迈出了步伐。格林斯潘同意公开5年前的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会议的详细记要;同意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在开会当天下午2点15分公布会议结果,这意味着美联储的观察家们再也不需要花上6周的时间猜测美联储是否准备改变利率;美联储内担任高级职务的妇女和少数族裔人数也增加了。
《纽约时报》在1996年1月18日刊登的基思·布拉德舍的《艾伦·格林斯潘的艺术和科学》一文中指出:“目前,看来机会非常有利于格林斯潘,事实证明他作为政治家与作为经济学家一样精明。即使两党斗争非常激烈,格林斯潘在两大阵营之间也能行动自如,一点也不偏离他公开宣布的在控制通货膨胀的同时促进经济发展的目标。”
文章说,格林斯潘这个人很难预料,有人说他并不总是言行一致,他要求政府尽量少干预经济,可他自己却没完没了地变动利率调整经济;格林斯潘还为自己早就成了华盛顿的圈内人而感到得意。他讲话颇有分寸,沉稳坚定地追逐着经济核心地位,与此同时,他也从未放弃个人的自由意志和观念。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