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围歼战：探究围歼与反围歼的戏剧交替

围歼与反围歼的戏剧交替

德军于11月10日以急行军的方式绕路向华沙西北部进发，而率领这支部队的，便是在突袭华沙战役中表现神勇的马肯森将军。这支部队由第9集团军的两个军和从东普鲁士调来的四个军组成。这其中，包括在马祖德湖区战役中骁勇善战的弗朗索瓦将军所指挥的第1军。这个组合可以说是集中了德国东线战场上最具战斗力的将领。

马肯森将军亲率左翼部队沿维斯图拉河向西北挺进，而弗朗索瓦将军率领右翼沿着维斯图拉河溯河而上。马肯森将部队到达俄西南军团南下部队的西面时，突然东折，以维斯图拉河为依托，快速向俄军右翼发动斜面冲击。当时俄军第2、第5集团军正在在向西里西亚缓慢前进，突然发现自己的右翼遭到了来自托伦方向的猛烈攻击，不禁惊慌失措。刚刚部署好部队准备反击马肯森的俄军，又突然遭遇了溯河北上的弗朗索瓦部发动的集团冲锋，阵脚大乱，腹背受敌，损失惨重。仅3天时间，马肯森就抓获俘虏11000余人，击溃俄军右翼，使其陷入一片混乱。

罗兹战役地图

11月15日，第5、第6西伯利亚军和第2军与溃退下来的俄军残部会合，向马肯森与弗朗索瓦的部队发动正面进攻。人数上的劣势使得德军不得不向西南撤退，俄军紧追不舍。此时，留守在西里西亚境内的第9集团军余部会合康拉德的奥匈帝国军队向追赶马肯森部队的俄军左翼发起突击。俄军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仅15日一天，就有25000人被德军俘虏。俄军所有的溃败部队向加里西亚的罗兹撤退。

罗兹城位于奥匈帝国境内，被誉为中欧的“棉都”。俄军西南军团的先头部队撤退下来，与尼古拉大公亲率的支援部队会合在罗兹。俄军在罗兹进行了布防：罗兹城的西部部署了第2集团军，东南部部署了抵御奥匈帝国军队进攻的第5集团军，东北部部署了第1集团军，各集团军之间零星部署了一些机动部队。俄国统帅尼古拉大公坐镇罗兹城，亲自指挥整个战役。

但德军高度的机械化使得兴登堡和鲁登道夫率领的第9集团军余部推进得异常迅速，在11月15日就已经追赶上了尚未完成布防的俄第2集团军。鲁登道夫命令第1后备军和骑兵师快速插入俄军在撤退时出现的缝隙当中，其他四个军（第11、第17、第20军和第25后备军）快速绕到俄军右翼，然后与插入正面缝隙的德军部队南北夹击俄军右翼。在鲁登道夫下达了“不要俘虏”的命令后，南北德军开始了屠杀似的围歼。11月17日，俄第2集团军的整个右翼被德军吞噬，正面防线被撕裂了！

此时，俄军对罗兹城的布防在西北部被打开了一个豁口。德国第25后备军几乎能够从这个方向长驱直入，攻击俄军的指挥中心。但也许鲁登道夫担心第25后备军孤军深入恐遭不测，决定还是步步为营：命令第20军进一步巩固阵地，并伺机从罗兹的西北方向东挺进，力争绕过俄第1集团军的布防，于外围部署在罗兹的北方；第1后备军与骑兵师沿着俄第2集团军左翼快速南下；第11、第17军面对俄军左翼正面战场；第25后备军与警卫第3师顺着俄军左翼部队与罗兹城的空隙快速向东南推进，切断俄第2集团军向罗兹东南撤退的道路，并完成对俄左翼部队的战略包围。至11月18日深夜，德军对罗兹城的战略包围已经完成：罗兹城的西部、北部以及西南部三面被德军包围。而且，俄军第2集团军左翼部队的四个军，约15万人，被牢牢地围困在一个长约16英里、宽约8英里的长方形区域内，束手待毙。

罗兹城外的俄军

形势似乎对于德军来说一片大好，兴登堡与鲁登道夫也在为即将取得的罗兹大捷举杯相庆了。他们已将这场战役等同于色当之战或者不久前的坦嫩贝格之战了。

但俄军最高总指挥尼古拉大公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乐观的态度以及镇定的神情。他承认德军的高度机械化以及强大的铁路运输能力给俄军带来了几乎致命的打击，他也为此折服。但尼古拉大公很清楚地认识到，俄军的混乱主要是对自我能力认识不足所造成的。从最初轻而易举地占领东普鲁士中北部，到后来的西北军团的全军覆没；从全歼奥匈帝国主力兵团，顺利逼退进军华沙的德军快速部队，到南下西里西亚所遭受的惨败。俄军还没有正式地与德军主力部队在正面战场有过一场对决。德军总是先给与俄军一点胜利的甜头、让俄军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然后再从俄军意想不到的方向实施突袭。被打懵了的俄军来不及布防和反击，就在慌乱中急忙退却了。尼古拉大公决定利用俄军人数上的压倒性的优势，向已从三个方向包围罗兹的德军实施一场绝地大反击！

尼古拉大公在权衡局势后，于11月18日夜，命令驻守罗兹城西南方向的第5集团军转身反向进攻，直接面对德军的第25后备军与警卫第3师；被包围的第2集团军快速集结优势兵力，从东北部突围，向罗兹城中心靠拢；驻守罗兹城东北部的俄第1集团军抽出三个师的兵力向西急行，然后快速南下，绕到包围俄第2集团军的德军身后，实施打击。原本以为已将俄军包围其中、准备收网的德军，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俄军的瓮中之鳖。

俄第5集团军接到命令后不敢怠慢，因为他们能否及时到位，关系到整个反围歼战役的成败。一旦德军提前对俄第2集团军实施围歼，那么罗兹城势必将门户大开，东北与东南的俄军首尾不能相顾，指挥中心也处于敌军的进攻范围内。所以，第5集团军在11月19日和20日整整两天急速向罗兹城的西南方向挺进。被包围的俄第2集团军彻底放弃自己的右翼，将优势兵力快速集结在左翼，与包围第2集团军东北部的德第25后备军展开激战，拼命将德军的包围圈从东侧冲开一道口子。但仅仅这一道口子，就让俄军扔下了几千具尸体。俄第2集团军已无力再战，全面陷入防守，其右翼已完全被包围，连后备部队都受到德军的猛烈攻击，危在旦夕！(www.xing528.com)

俄军伤亡惨重

此时，俄第5集团军已经赶到，并以这个口子为依托迅速部署战线，并于21日与德第25后备军展开恶战。双方都恨不得倾其所有，也要用弹药将对方掩埋。士兵成批地倒下，就连第5集团军下属一个军的前沿指挥部，也被德军的火炮吞噬。虽然狭窄的战线并未使俄第5集团军全线展开，但依靠人数上压倒性的优势，以及急行军的速度，终于将德第25后备军与警卫第3师的防线撕开，将战线部署在德军两支部队的中间地带，极大地缓解了俄第2集团军所承受的压力。

此时的罗兹城西南战线陷入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阵型，从南到北依次是：俄第5集团军助攻部队、德军第9集团军第11军、俄第2集团军的右翼部队、德第9集团军第17军、俄第2集团军左翼部队残部、德军警卫第3师、俄第5集团军主力部队、德第25后备军。不足25英里长的狭窄地域被分割成8条穿插着分属两个帝国的部队的战线，有的背靠背，有的面对面，有些像三色冰激凌。远距离作战的重武器已经排不上用场了，因为那样很可能会对己方造成更大的伤害。所以，只有鲜血淋漓的短兵相接在等待着两国的士兵与指挥官。此时，任何一支部队的任何一个举动，都将影响到整个战局的走向。所以，双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有静静地等待。

21日的下午，西北方向俄第1集团军的三个师已经抵达德第25后备军的后防阵地。这只被唤作“洛维奇军团”的部队，自18日出发就一直不顺，接连撤换指挥官导致进军缓慢而且秩序混乱。如果进展顺利的话，本应于20日便可抵达目的地，与俄第5集团军一齐向德军进攻。可延迟进入指定地域却造成了类似于西线部队的对峙的局面。但此刻，俄军已经在不经意间完成了对德军的反包围，进攻罗兹城的德军已经岌岌可危了。

最先认清这个形势的德军军官是第25后备军军长舍费将军。他突然发现，德军不但未能完成对驻守罗兹城的俄军的包围，反而在一夜之间，四面受敌。自己的大胆迂回，不但在正面遭到拥有绝对优势的俄军的反扑，而且与第9集团军的余部的联系被完全切断，先前被包围的俄第2集团军也开始发动攻击，并将自己与警卫第三师的阵地切割开来。俄军已经封锁了德军的每一条退路，包括西南方向的德第11军和第17军。局面就这样被完全倒了过来。

舍费将军清楚地认识到，围歼整个罗兹地区的俄军部队已经不可能了。包括第9集团军司令马肯森、东线总指挥兴登堡和鲁登道夫也承认包围罗兹俄军的行动已经完全落空了，色当之战与坦嫩贝格之战的结局决不会在德军那里重演了。现在对德军最好的选择就是保存有生力量，向西里西亚地区撤退，与马肯森的部队会合，重新部署防线，再寻机歼灭俄军。但是，选择哪支部队作为突围的主力军，也是很让兴登堡与鲁登道夫为难的。最后，东线总指挥部决定，让舍费将军的第25后备军与警卫第3师会合，向西北突围。因为那里驻守的俄军只有从第1集团军抽调的三个师，比起德第11、17军突围所需要的成本低得多。

舍费将军是在11月22日晚7时接到指挥部的命令的。22日一天，舍费将军和他所率的三个师抵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舍费看了一眼作战地图，马上就明白了他所率的6万德军被包围的程度，比起当初受困于坦嫩贝格的萨姆索诺夫军队还更为彻底。而且，俄军的数量占据了绝对优势。就战略形势或地图所能记录的形势而言，德军的覆灭是确定无疑的了。但此时德军高度机械化的奔袭能力得到了高度的体现。11月23日拂晓前，舍费将军趁着夜色率领第25后备军和于22日与其会合的警卫第3师以急行军的姿态向正北的俄军“洛维奇军团”快速前进，并与“洛维奇军团”主力第6西伯利亚师发生遭遇战。第6西伯利亚师起初的战绩还是不错的，打退了德军的多次进攻。但当舍费将军下令将只有一支纵队进攻转换为三支纵队齐攻时，俄师长胆怯了。他认为德军的增援越来越多，又增加了力量相仿的两支纵队，自己难以守住阵地，便向俄军各部疯狂地求救。俄军的通信设施本来就较差，第6师师长向四面八方的求救更是使通信混乱不堪。俄军指挥部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德国援军，在地图上的标示与调度也出现了混乱。其实，俄军指挥部根本就不知道德军的这些纵队本身就是受到俄第5集团军优势兵力的追击而退缩过来的德第25后备军。

德军280毫米榴弹炮

后来，在战役中幸存下来的俄军参谋回忆道：“‘洛维奇军团’的指挥官在接收到6师师长的求救时，已经吓得不敢动弹了。他和他的参谋人员已经没有作出新的努力的想法，在精神上已经崩溃了。‘洛维奇军团’迟疑地不敢出击，最后，决定请示集团军司令，而后者也因为通信设备上的落后而毫无反应。”事实上，第6西伯利亚师也呼吁过“洛维奇军团”的其他部队迅速驰援，但俄军的指挥官对德军的畏惧已占据了主导地位，因而没能采取有效的措施。于是，舍费将军在11月24日击溃了第6西伯利亚师，并于25日前后进入布雷日内。

西伯利亚师逃脱的官兵不到1500人。取得了巨大胜利的舍费不敢耽误，继续向西北前进，并在德第1后备军与第20军之间重新建立了阵地。此时已是11月26日，他的部队在战斗和行军中至少连续9天没有休息。新阵地建立后，大部分士兵沉睡不醒，甚至有些士兵在霜冻中悄然死去。这支部队几乎包围了一个俄集团军，然后很快被敌人的增援部队完全包围了，但他们突围成功，并且搅乱了整个俄军的包围圈，使第11军和第17军也顺利突围。25后备军自身几乎没有重武器的损失，也没有人员被俘，而且带领着全部伤员和10000余名俄军战俘，经历了许多艰难险阻，胜利突围。舍费将军也因此役的出色表现被德军总参谋部表彰，授予勋章。

罗兹战役就这样结束了。德军摆脱俄军的反包围后，迅速与后续赶来的部队集结在西里西亚以北地区。缺少补给的俄军在筋疲力尽的情况下固守罗兹，直到12月6日。而后，便撤出罗兹地区，向西北运动，并在华沙以南重新部署了防线。奥匈帝国军队趁势重新进驻北部地区。东线局势就此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