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灾难片的接受心理
之所以称为灾难片,与称为恐怖片一样,是由于这类题材在电视剧中较少,主要出现在电影故事片中。究其原因,一方面可能是由于灾难片是靠视听震撼吸引观众的,而电视机的小屏幕难以奏效;另一方面,灾难片的制作成本很高,非成本低的电视剧制作所能承担。虽然电视剧中也有表现战争之类的灾难题材,但它不是灾难题材的典型代表,而且它与电影中同类题材相比,也缺乏震撼观众的魅力。因此以下我们所讨论的,主要是电影中灾难片的接受心理。
(一)灾难片的常见类型与存在的心理依据
1.反映自然灾害的灾难片
自人类诞生的那一天起,自然灾害就一直与人类携手同行。从某种角度来讲,人类成长的历史,就是人类与自然灾害斗争的历史。中国神话中的女娲补天、后羿射日、精卫填海等都是人类早期与自然搏斗的生动记录。许多此类的灾难片,反映的就是这一重复了几百万年的斗争过程。这类灾难片,有的可以使观众回味人类成长的光荣历史,重温其间所映照出的人类的光荣与梦想、可歌可泣的壮丽史诗;有的则可以让观众欣赏片中触目惊心的灾难场面,感受强烈的视听震撼,并感受到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前者如中国电影枟惊涛骇浪枠,该片以1998年中国的大抗洪为背景,全景式地再现了在那场百年不遇的洪灾面前,中国军民万众一心、英勇抗洪的伟大精神,使观众感受到了在自然灾害面前中华民族巨大的凝聚力、战斗力和创造力。后者如好莱坞1996年的枟山崩地裂枠,在该片中,火山爆发带来的喷涌的岩浆、强酸腐蚀性物质、火山灰、地震等等,使直升飞机机毁人亡、房屋倒塌、高压电线爆炸……使观众深切感受到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无能为力,其强烈的视听冲击效果令人窒息。
在人类发展史上,人和自然灾害的冲突无法调和,人和动物的冲突也绵延不绝。动物的凶猛和人类的智慧相生相克,因而造就出了无数激动人心的电影场面。斯皮尔伯格的枟大白鲨枠和枟侏罗纪公园枠等就是动物侵袭人类的典型。这类电影往往运用大量的数字技术创作出逼真的特效画面,使观众大饱眼福,因而也常常能够创造出电影票房的奇迹。在此类影片中,通常是一个超级凶猛的动物如鲨鱼、恐龙等出来残害人类,最后被勇士剿灭;或者是一种危险到足以毁灭全人类的病毒,通过某种动物进行传播,最后也有英雄及时地进行了制止,最终人类获得拯救。此类影片的共同之处在于它们都把动物看做是恐惧和威胁的来源,人与动物势不两立。这多少反映了人类远祖与动物的真实关系,是人类的集体无意识在现代人心灵中的复现。
2.反映人为灾难的灾难片
对人类来说,最大的灾难不是来自自然界,而是来自我们人类自己。由于少数人内心的贪婪、邪恶和非理性,由于人类社会的异化、政治国家机器的失控,导致大大小小的战争频繁发生。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及接连不断的局部战争和恐怖袭击等等,都是人为灾难。其实,作为人为的灾难,战争对人类的毁灭有时远远大于自然灾害,如日本帝国主义在中国南京的大屠杀等等。源自于人类社会内部的各种“人祸”,比天灾更可怕,更可悲。因为它让我们看到的是人类自己毁灭自己的一幕。面对现实世界中纽约世贸大厦被撞击的画面,我们可能会更容易理解人祸的定义。而好莱坞电影中许多描写恐怖分子袭击摩天大楼的情节,正是对这种“人为灾难”的预警。可惜的是,走在时间前面的灾难片终究没能让人类清醒地意识到我们生存在怎样一个纷繁复杂的时代。因为不仅是“9·11”,世界各地的战争和恐怖袭击还在不断上演。
随着科技突飞猛进的发展,人类在贪婪本性的引导下,多次试探着殖民自然,从而一再地激怒了自然的权威,使人类不得不为自己的狂妄付出巨大的代价。现实社会中因此而酿成的灾难越来越多,这也为灾难片增加了新的内容和表现深度。这种来自大自然的反击,看似天灾,实为人祸。灾难片中的这一部分作品,旨在提醒人类适时地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学会与大自然和谐相处,因此更具有人文的力量。枟卡桑德拉大桥枠就是表现人为灾难的最集中、最典型的一部影片。一次失败的恐怖活动带来的快速传播的鼠疫在封闭的列车上传播,车内的每个人不仅面临被鼠疫摧毁的危险,还被不人道的政府视为传染源,要和鼠疫、列车一并葬身于火海之中。斯皮尔伯格的枟侏罗纪公园枠其实也是人为灾难的反映。自以为聪明的人类,想利用自己掌握的高科技复制早已灭绝的恐龙,结果出现了人类难以控制的局面,恐龙大量出现,威胁到人类的安全。
3.表现科幻灾难的灾难片
随着科技的进步,人类拥有了越来越多的战胜灾难的能力和信心,但随着人类对外太空和微生物领域的探索,人类对未来的隐忧也越来越多,所以对未来灾难的猜测和预警成为灾难片的一种。在科幻灾难片中,有反映星体撞击的枟天地大冲撞枠,有幻想外星生命入侵的枟独立日枠,有想象未知病毒肆虐的枟惊变28天枠,有担心变异生物袭击的枟生化危机枠……科幻灾难片充分体现了人类超凡的想象力,当然,这些想象又无不根源于我们所生活的社会现实,有的是人类科学探索的必然延伸,有的折射出现代人的精神危机。比如小行星、外星人代表着外在于我们世界的力量,象征着人类对自身命运的不可知。未知病毒和变异生物象征着人类在征服世界的同时,也在为自己创造着掘墓者。科幻灾难片对未来灾难的幻想,在给观众带来恐惧感宣泄的同时,也提醒人类在发展自身、探索未知世界时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二)灾难片的接受心理
1.视听震撼,满足感官刺激(www.xing528.com)
20世纪90年代以来,飓风、火山、海啸、地震等给人类生活带来巨大损害的灾难,接二连三地被搬上银幕,而且成为故事的主角之一,同主人公进行殊死的较量,生动逼真,魅力无穷。这一切,在很大程度上应该归功于数字虚拟影像生成技术。枟泰坦尼克号枠、枟完美风暴枠、枟大白鲨枠、枟侏罗纪公园枠等等灾难片,无一例外地运用电脑特技塑造出逼真的灾难形象,以强烈的视听冲击力震撼着观众的视觉和听觉,极大地满足了观众对感官刺激的追求。比如2000年的好莱坞大片枟完美风暴枠,运用电脑特技,把肆虐的海水成功地塑造成了不可战胜的恶魔,使观众在虚拟的时空中与片中人物一起,经历了一次惊心动魄的冲浪体验。
2.庆幸自己,珍惜生命
灾难片在用灾难的奇观带给观众感官刺激的同时,也让观众为自己置身于灾难之外而在潜意识中感到自我庆幸。庆幸自己生活中没有遭遇影片中出现的那些危险和不幸,庆幸自己还平安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观众进而还有可能想到,尽管社会竞争激烈,自己活得很累、很辛苦,甚至有时很无奈,但与影片中的天崩地裂、灭顶之灾相比,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于是,一种知足常乐的心态就会油然而生,并且支撑着人去面对现实,战胜困难。
在灾难片中,一个带有普遍性的艺术表现手法就是灾难出现的隐蔽性、偶然性和突发性。灾难片中的灾难常常突然发生在平静祥和的生活背景中,其中的人们对灾难的到来没有丝毫的预见和防范意识,因而灾难往往使片中人物手足无措。如在影片枟大白鲨枠中,大白鲨出现前的海面十分平静,人们陶醉在风和日丽的景色之中,却不知危险将至。枟泰坦尼克号枠中船撞冰山之前,杰克和罗斯沉浸在美好的爱情中,船上所有的人都在兴奋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而灾难的突然出现,往往使人猝不及防,在转瞬之间,一切都会改变。幸福、爱情、欢乐、财富以至生命,都在不可掌握之中。恐怖、紧张、惊吓、人性的丑恶与阴险随之而来。瞬息之间判若两个世界的前后对比,不但震撼着片中人物的心灵,而且也容易使观众产生心灵上的共鸣,引发观众对不可知命运的感慨,对人性的思索,进而使观众意识到,应该好好把握现在,珍惜生命,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3.赤裸的人性展示,引发观众对人生的思考
“疾风知劲草,患难见真情”,在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人性的善恶往往能够得到最充分的展示。可以说,灾难片为人性的揭示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舞台,也为观众审视自己的灵魂、思考人生的真谛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情境。因为在灾难降临、生死攸关的时刻,人的面具和伪装会被剥离得干干净净,人的本质会在仓促之间得到最淋漓的展现。1997年风靡全球的枟泰坦尼克号枠就对人性进行了深刻的挖掘和揭示。泰坦尼克号顷刻之间的覆灭,是人类的巨大灾难。在一千多条生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的时候,人性的碰撞、挣扎和爱情的圣洁在泰坦尼克号上激起了最耀眼的火花,美与丑,真与伪得到了最充分的呈现。罗斯未婚夫的卑劣,与杰克、罗斯、船长以及在甲板上放弃逃生的乐手们直面死亡的高尚相比,美丑判然;那对在大水漫入时相拥相偎的老年夫妇的坦然镇静和真挚爱情,让无数的观众为之动容。其它如枟天地大冲撞枠、枟卡桑德拉大桥枠、枟侏罗纪公园枠等优秀的灾难片,在表现灾难的同时对人性的揭示,都引发了观众对人生的思考。
另外,灾难片还善于把人的普通情感升华为一种极为特殊的生死情谊,巨大灾难经常成为化解人与人之间恩怨、消除人与人之间隔阂的一个合情合理的契机。在枟卡桑德拉大桥枠中,不同种族、不同地位、不同信仰的人们,在一场生死存亡的抗争中,消除了宗教的对立、文化的隔膜和贫富的差异,一起面对共同的敌人。这同样也在激发观众对现实和人生进行思考。
4.救世英雄的塑造,为观众提供了认同对象和心灵抚慰
在灾难片中,总有一个或几个平民英雄在危急时刻脱颖而出,担当起拯救亲人、拯救世界的使命,表现出大无畏的英雄主义精神。在枟卡桑德拉大桥枠中,只顾所谓“国家利益”而不管一车人死活的军事官僚,企图以葬送一车人的生命为代价使鼠疫得到控制。在危急关头,富于人道主义责任感的小人物——大英雄、医生张伯伦和一群同样的小人物一起,为自己和一车人的生命开始了积极的抗争,尽管影片没有采取那种大团圆式的结局使所有的人都能够逃出灾难,但列车上一大批旅客生命的得以挽救,使观众对这些平民英雄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灾难片中救世英雄的存在,对观众具有双重的审美价值。一方面,他可以使观众获得一种心理上的安慰和精神上的寄托感,使观众感觉到,如果自己万一遇到类似的灾难,也许会有同样的英雄来拯救自己、拯救人类;另一方面,这种英雄形象又会迫使观众去思考:在那种情况下,我会怎么办?我是否会像作品中的英雄那样,临危不惧,挺身而出?进而,有责任感的观众,会在心底深深地向英雄的做法认同。
5.恐惧心理得以释放
灾难片的盛行与美国甚至整个世界普遍存在的“世纪末的恐怖心态”有关。在政治极其动荡的国际舞台上,世界各国争相生产核武器,少数政治狂人蠢蠢欲动,恐怖袭击事件在世界各地时有发生,人们生活在不安和动荡之中。世纪末的全球经济危机,也使人们对生活、未来和命运产生不可知的神秘和恐怖感;人类非理性的、自私的对人类生存的大自然的破坏和毁灭行为,导致自然灾害频频发生,火山爆发、地震海啸、龙卷风、泥石流等接连不断地在许多国家出现,而人类的力量却很难与之抗衡……所有这一切,使人类产生了难以摆脱的恐惧和恐慌。因此,我们发现,在好莱坞灾难片多变的类型下,隐藏着一个共有的主题,那就是:未来世界将会有巨大的、令人恐怖的改变,潜意识的、原始的、非理性的力量将占上风,秩序井然的现有世界将被破坏。枟空军1号枠、枟波音747最高危机枠、枟和平缔造者枠、枟完美风暴枠等等灾难片,都折射了人们内心深处的这种恐慌。观众对灾难的恐惧感,在观影过程中得到最大程度的体验和释放,审美心理距离的作用也在对灾难片的审美中得到淋漓尽致的表现。好莱坞以往拍摄的描写恐怖分子袭击摩天大楼的灾难片,作为“9·11”灾难的“预演”,提前释放了人们压抑已久的恐惧心理,却没能在人们面对真实世界的灾难时起到宣泄和抚慰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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