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人工自然生态的本源性与融合性——西南民间竹编工艺
人工自然生态的生成是自然的原生性和人类主观生存意志的融合体。由于本源性自然生态作为环境的生成是原生性的,其审美主要在于艺术与生态性存在的天然融合性,在审美的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相统一的生态性优化状态中,表现出人工自然生态的艺术审美品质,用以激发人的生命存在活动的激情,寻求人们诗意化生存的和谐之境。
在中国西南地区人们的生活中,竹在日常生活领域中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民间也常用竹子编制各种实用工具,其形式和功能也算得上是丰富多彩,地域风格浓郁突出。
2007年我们去云南少数民族地区考察时,曾去了新平嘎洒镇江边的槟榔园。
重庆荣昌民间竹编的生活用具。(余强 摄)
被许多民俗研究者称为“滇王室”后裔的戛洒的花腰傣槟榔园就坐落在哀牢山东麓,戛洒江(红河上游)畔,是一个如诗如画,自然生态的花腰傣村寨。花腰傣世代族人,用竹子手工编制生活用具,纺线、织布、做衣,用牛拉磨榨糖,用水力石磨磨面……过着几乎完全自给自足、封闭而恬淡的生活。最让我们感兴趣的除了花腰傣美丽的服饰之外,就是他们用竹子编制的生产和生活用的箩筐、花秧箩、斗笠、捕鱼笼了。
在那些曲里拐弯的巷子里有着傣家最古老的土掌房。这种房子的四面都是用黏土夯成的,房子吸热慢、散热慢,可以自动调节昼夜温差,其营造方式可以说是对自然的顺应。一排排土掌房被攀枝花树、芭蕉树、芒果树、酸角树、荔枝树包围着,这里依然保留着傣洒人最古老的生活风貌。
村头参天大树环绕,溪水自由自在的流淌,好一个温婉湿润、柔和安恬的和平之乡。寨子周边,成片的凤尾竹,郁郁葱葱,傣家人劳动与生活都与竹子结下了不解之缘,共生在同一个生态家园中。
人与自然万物有着诸多生态关联,朴素的生态意识,使傣家人在生态性的生命体验中感悟到自然生态对自身生存的不可或缺性,并活化着自身对生态系统结构的创生能力,这种创生能力是在遵循、受制于自然生态环境的前提下进行的积极能动的创造活动,它突出的表现在傣家人物质生产和生活方式的方方面面。为了实用和审美的需要,傣家人大量选用竹子来编制她们的农具和生活用具,无论走到哪家都能看到,如挑秧担谷用的竹箩,遮风避日用的斗笠,捉黄鳝用的秧箩,摘芒果用的竹兜,背柴火用的背箩,做饭用的筲箕等,吃饭用竹桌、竹凳,饮酒喝茶用的竹杯,睡觉用的竹床、竹席,等等。傣家人与之有着无法割舍的生命情怀,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傣家人很小就学会了编制一些生活必需品,既美观又耐用。用旧了,可以当柴火烧掉,不会破坏生态环境。对竹子的选材上相当考究,每年,他们都会取三年生的水竹、毛竹、慈竹、金竹、旱竹等,并选择竹节长、质地细、纹理平直、富有弹性的部分切成篾片丝来生产加工编制成各种劳动和生活的用具。
现代心理学家提出了直观动作思维作为思维活动的一个层次。最古老的手工编织可以作为这类活动的一个范例。编织的产生可以追溯到旧石器时代早期。最初,这项活动是在那些从事采集作物的部落中推广,原始人为了获取生活资料的方法本身产生制造各种容器和包装物的需要,于是,采用最结实和有韧性的植物的茎和根等自然材料,借助初步的编织方法来满足这些需要,由编织业产生一系列新的手工业,包括织布业、制陶业等,这并非偶然。编织工艺的传承与精进,使工匠在运用改变编织经纬的交替方法的同时,结合重复且有节奏的操作技巧,于是,产生了各种交替翻新的编织图案。特别简单的技术往往是与操作的高超技艺相结合的,结果就是在编织结构上和制品形式和通途上创造出了许许多多不同类型的产品。傣家人在编织生活用具时,将竹子刨切成粗细均匀的篾片、篾丝后,经过经丝、刮纹、打光和劈细等工序,将两根竹篾片或竹篾丝交叉,用压、挑等方法编织组合成十字、人字、六角、螺旋等不同纹样的几何图案。
1.云南傣族竹编的捕鱼工具。(余强 摄)
2.贵州黄平苗族的竹编工艺,制作精巧别致,用作捕鱼工具。(余强 摄)
3.云南花腰傣竹编腰箩。(余强 摄)
4.云南傣族竹编捕鱼工具。(余强 摄)
竹箩用具的制作方法比较简单,一般用一段较老(以黄色为准)的竹子用刀加工成竹篾硬条做龙骨,然后用厚薄柔软的竹篾编制而成,简洁而耐用。制作工艺最为精湛的要数背衣箩、秧箩、斗笠、黄鳝笼、泥鳅笼,这些用品都是用极细的竹篾采取经纬交织的方法编制而成。(www.xing528.com)
花腰傣不仅衣裙五彩缤纷,首饰银光闪耀,头戴的竹编斗笠“鸡帽”也很独特。“鸡”为云南的一种野生菌子,因斗笠的形状与菌子相似而得名。斗笠中央似塔尖高耸,帽檐略往上翘的造型,有一种人见人爱的俊秀。帽面用两根弹性很好的竹子破成四半,以细篾扎住尖端,编成塔尖,然后沿着四根竹肋条,用细篾斜面编织成圆形,帽底用若干细条交叉支撑,中间垫上竹叶,帽边用细竹编成密密的圆形,将帽面及帽底合为一体。斗笠的尖顶、帽檐的圆度和大小都要协调,而着漆则是制作斗笠中最难的一道工艺,从着漆的亮度、色彩的搭配等都要求十分细致。“鸡帽”是花腰傣姑娘的心爱之物,斜戴在前额,既可遮挡阳光,遮蔽风雨,还可以用来遮羞,能将陌生人的视线全都挡住。在鸡斗笠的掩饰下,仍可瞟眼儿看清别人的容貌,别人却休想看清自己的表情。一双明亮而多情的眼睛掩藏在鸡斗笠之后,更能产生灵动、迷人的风采,可以说是一种诗意般智慧的妙用。
鱼笼有两类:一种是用篾片编制的呈四方体的小鳝鱼笼,另一种是用圆竹篾条编制呈锥体形的捉泥鳅笼,虽是捕鱼工具,但制作精巧别致,工艺精细。
民俗节日“花街节”(也称“赶花节”“东方情人节”),傣家少女(小卜少)腰间挎的花秧箩,极富特色。
古老的傣洒“花街节”,一年两次,第一次在农历正月十三日,称“上花街”。“下花街”则在农历五月初六。它是花腰傣青年男女相互认识、谈情说爱、挑选伴侣的盛大聚会。“下花街”这一天的早上,阿妈会帮着姑娘梳理秀发,淡抹脂粉,穿上节日盛装,并把女儿用七彩丝线巧织的花腰带、花筒帕、花手巾、香荷包等绣物放进缀满彩色缨绶的秧箩饭里,挎在女儿腰间,最后再给姑娘戴上鸡斗笠,姑娘们便相约三五成群,步履轻盈的穿街而过,那耳环、银佩在走动中叮当作响,楚楚生辉,窈窕动人。旭日初升,戛洒“花街”上色彩怒放,人声鼎沸。此时各村寨的小伙们早已守候在街道两旁,注视着姑娘们,寻找自己的意中人。
在“下花街”时,姑娘腰间挎的花秧箩,是傣家男人用竹子精细编织的小箩,它本来是插秧季节用来装秧苗的,故名秧箩。由于它挎在腰间装盛物品方便,就化作了小卜少腰间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后来,这秧箩又织出了一个凄凉的交织着忠贞与邪恶的爱情故事,秧箩随之也成了盛大花街节的灵魂之物,使物质符号的语义转换为作为表达爱情信物的符号,成为主体生命精神体验的象征物。
头戴鸡帽的花腰傣姑娘。(林坚 摄 )
上/花腰傣盛装。(余强 摄)
下/云南新平槟榔村花腰傣姑娘腰间挎的花秧箩。(余强 摄)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竹编秧箩,不仅设计有精美的外形,也承载了丰富的文化内涵,故又称之为“花腰箩”。
“秧箩”作为花腰傣女性不可缺少的随身装饰物,其造型独特。一般用凤尾竹精篾编成,秧箩高八寸至一尺,四方形小底,椭圆形腰,约十五厘米口径的喇叭形口,规格不一。在秧箩上,有的还编织着红、黄、绿相间的各种各样的花纹图案。“秧箩”编成后,姑娘们要精心设计,精选艳丽的花边、银铃,有的还镶进明晃晃的玻璃镜子,锡箔纸等,再缀上银泡、彩穗等装饰物,令人赏心悦目。
实用活动与艺术活动的统一性决定了手工产品的高度审美价值,这种统一性有着深厚的基础。虽然,手工艺人使用的技术是极初步的,使用的工具也很简单,但本质上讲,这种工艺技术是手控能力的完善和加强。它由手艺人采用和掌握,技巧和技能决定了他们所干的工作的成功与否。据当地有名的篾匠白贵斌讲,竹编花秧箩最难,难的是破篾,破得越细编出来越好看。看着他拿起一把小刀,小刀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与我们常用的一样。转眼间,一片本来就很薄的竹片在他的手里变成了八片,厚薄均匀,拿在手里,犹如蝉翼。所以他编制起来,能得心应手。在他道来,傣洒的竹编工艺是世辈传下来的,有的是祖传的技艺,在同一家族中代代相传,据说在清代,白姓人家在当地已是有名的篾匠世家。
寨子里能买到傣族人家把这些生活用具按比例缩小编制成的旅游纪念品,笔者情不自禁地买了几只秧箩和泥鳅笼,说不清为了什么,只觉得美观,工艺也精致。这就是我眼中的花腰傣,一个懂得如何发现美、创造美的民族。
我国是世界竹资源最为丰富,竹类栽培和加工利用历史最悠久的国家,运用新的设计思维来表现这一生态材料,可为今后的生活器具产品开发挖掘更大的设计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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