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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艺文化生态的亲和力与包容性

时间:2023-05-1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一 工艺文化生态的亲和力与包容性——贵州黔东南苗族姊妹节的盛装人的生态性存在是人类生存活动的必然状态。所谓生态亲和力,主要在于以人与自然生态的关系为基础的和谐、亲情与共生性的交往互动。而生态的包容性意识是以生态亲和力为内在价值和动力的。它不仅需要人类自身的亲和与亲情性交往,更需要人类以一种博大的胸怀吸纳对象世界,认同生态系统中每一个分子、生命共同体中每一个物种及生命个体存在的可能性和现实性。

工艺文化生态的亲和力与包容性

一 工艺文化生态的亲和力与包容性——贵州黔东南苗族姊妹节的盛装

人的生态性存在是人类生存活动的必然状态。所谓生态亲和力,主要在于以人与自然生态的关系为基础的和谐亲情与共生性的交往互动。其本义应该是人在情感、意志体验下的互通性,即人与自然能够在主动性的生态交往中,情感性地体验对象。而生态的包容性意识是以生态亲和力为内在价值和动力的。它不仅需要人类自身的亲和与亲情性交往,更需要人类以一种博大的胸怀吸纳对象世界,认同生态系统中每一个分子、生命共同体中每一个物种及生命个体存在的可能性和现实性。人的生成性本性使自身既能够亲和性地善待自然万物与自身,又能够在生态亲和力的启悟中创生新质,在“心师”“模仿”自然万物的生成中润滑、繁育自身。这便是人的生态性存在。人就是在这种特殊的生态性生命存在的灵魂境界中体验、创生着生命的灵性,活化着感性生命的肌体。贵州黔东南台江县苗族千人踩鼓舞的壮观景象就带给了我们充满生命灵性的心灵震撼。

在老屯乡,母亲带着女儿参加姊妹节踩鼓舞时的盛况。(余强 摄)

台江是苗族聚居最集中的县份,堪称“天下苗族第一县”,有“苗疆腹地”之称。而苗族俗定于农历三月十五至十七举行的一年一度的姊妹节,则主要是集中在台江县施洞镇一带的村寨。施洞,又名施洞口,古称石洞口,位于台江县城北35公里的清水江畔。施洞苗族大的区域自称“嘎闹”,小的区域自称“方浪”,属于旧称“黑苗”的一部分。

踩鼓是整个苗族社区参与节日活动的重要方式,到了姊妹节那天,家家户户的少女都要穿着盛装参加“踩鼓舞”。据说施洞镇的老屯乡是姊妹节的发源地,我们一行第一天就从凯里直接驱车翻山越岭去了老屯乡实地采风。

汽车到达老屯乡时已是上午九点过了,一路上只见姑娘们三五一群,身着节日盛装,有说有笑地从相邻的山寨聚向清水江畔的踩鼓场。不一会儿鼓场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让人目不暇接。姊妹节简直成了“丽人节”。这天天气出奇的晴朗,阳光肆意地挥洒下来,照得女孩子们满身的银饰光芒耀眼,点缀着的是靛蓝的手织布和玫红艳丽的各类刺绣盛装,形成了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线。

鼓场成了姑娘展示服饰风采的舞台,看热闹的人群,摩肩接踵,场面壮观,这时候无论是远方的客人还是当地的人,都会往鼓声聚集。鼓声响的地方叫踩鼓场。此时,踩鼓场上姑娘们自发地手牵手开始围成几层大圆圈,踩着鼓点,圈子中心由一两个长辈敲击着大鼓,各寨的姑娘不断加入踩鼓队伍中,圈子越围越大。只听银光闪闪,环佩声声,姑娘们踏着击鼓的节奏声翩翩起舞,舞姿轻盈而欢快。其动作特点是踏二四拍,主要动作有“四方舞”“六方舞”和“旋转步”等。其头、肩、腰、臀各部位的动律均稳定在一节拍时控中统一进行,和谐统一。由于大多是穿盛装、戴较重的银饰,因此舞蹈时手的摆动、脚的迈开、身子旋转的动作都不大,只能用漫步、碎步轻微踩动,动作婉丽柔和,婀娜多姿。在舞蹈的“动”中,肢体只是一种媒介,是符号的外壳,本质上是由不同舞者的内在生命力的集体的“动”,来表现人在生态世界中那种丰富的、韵味无穷的化性品质。这种生命的形式,充溢于舞蹈者之间的节奏与韵律,也同样地可以辐射到围观的观众。单纯而又充足的生命激情,富有活力的肢体运动,使一种放射着生命力的生态化表征显得异常的强烈。此时,她们身戴的做工精巧的银饰也会随着音乐的节奏以及舞步而发出整齐的声响,感动着每一个参加集体活动的男人和女人们,这种娱人与娱己体现出人的生命灵性之境,可谓生态之境,亦为审美之境。这种审美的生态之境最能启悟人之生命“灵性”的创生,同时也能激励感性生命体的跃动。

跳舞前还可以看到母亲亲自为女儿打扮盛装时的动人情景,每一个做父母的人,当看到女儿穿戴得如此漂亮和体面的时候,便会感到莫大的安慰和幸福。女儿在这个时候就是自己一家的“形象大使”,代表着家庭的骄傲。前来参加踩鼓的姑娘不仅是本村的,也有很多是来自外村的。有的姑娘由母亲陪伴着从很远的地方赶来,还有其他女伴挑着担子或挎着篮子,里面装的是分量很重的银饰。姑娘们穿戴色泽鲜艳的绣花服装,从头顶到衣衫上都佩戴着光亮耀眼的银饰。据有关专家考证,黔东南的苗族服饰是世界上品种最多、工艺最复杂、最绚丽多姿的服饰。单从种类来分就有一百多种,各有千秋,各具特色。苗家女子身着盛装,遍身“银甲”,雍容华贵,秀丽端庄,她们的打扮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真正成为了节日的主角。姑娘们在体验和享受集体舞带来的生命律动的同时,也在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心灵手巧和精湛的刺绣、银饰工艺。我们发现,踩鼓舞之所以重视苗家姑娘和所有青年的角色地位,是与维护苗家乡村社会生活秩序和增强民族地域文化认同的意义分不开的。

据当地的县志记载,苗族姊妹节历史久远,可以追溯到四千年前居住在长江流域、环太湖地区的苗族先民们情爱婚恋生活的历史,作为一种民俗、婚恋、社交方式传承至今。苗语叫“浓嘎良”,它以苗族青年女子为中心,以邀约情人一起游方对歌、吃姊妹饭、跳芦笙木鼓舞、互赠信物、订立婚约等为主要活动内容。被喻为“藏在花蕊里的节日”,是“最古老的东方情人节”。

在每年一度的苗族姊妹节,凡没有银饰盛装的姑娘,节前几个月甚至半年以前的更长时间,父母就为其忙碌起来,父亲忙着筹钱为姑娘打造银饰或购买银饰。银饰是苗族姑娘盛装时最华贵的装饰了。在苗族看来,银饰是光明富贵的象征,主要有银冠、银角、银扇、银簪、银梳、耳环、耳柱、项圈、压领(银锁)、手镯、银牌、围腰链、银披肩等多达五六十种。他们有自己的银匠,打制的各种银饰非常精巧,比如一顶银冠,上有银花、银铃、银雀、银蝶等几十甚至几百件饰物,这些银饰件片中都浮雕、阴刻有他们的图腾物或花鸟虫鱼等各种图案,重达1千余克。而全身披挂,佩戴的饰品可多达五千到八千余克。

台江姊妹节,着盛装的女孩在母亲的陪伴下,站在村口欢迎客人。(余强 摄)

母亲主要负责为姑娘刺绣花衣。因为一套银饰盛装很昂贵,至少需要几万元以上,有钱的人家,可以当年打制,无钱的人家要靠几年的积蓄甚至更长一些时间。因而往往存在一套盛装由母亲传给姑娘,再由姑娘传给下一代,旧了再翻新的现象。但无论是翻新或全新打制,都需要数月以上的准备。刺绣花衣更费工时,绣一件上乘的花衣至少也需要三到四年。他们认为:自己的姑娘在节日当中能穿一套银饰盛装就最为漂亮、美丽,最为合群,同时也最能体现自己智慧、技巧和能力。对姑娘而言,这种盛装艺术还具有很浓的求偶意义,也是苗族女性在社会交际中的一种礼仪。因此,她们在盛装的制作工艺上花的心思和创造实在令人惊叹。服饰上的刺绣纹样呈现丰富,色彩鲜艳夺目。据了解,刺绣的技法可分为凸绣和平绣两种。所谓凸绣,就是在底部上多铺几层纸花,使所绣的花纹更加突出,有立体感。苗绣的针法很多,常用的就有平绣、辫绣、散绣、缠绣、绉绣、挑绣、绷绣、卷绣、劈丝绣、马尾绣、贴花绣、抽花以及堆花等十多种,其中散绣、平绣较为常见,有时候还与蜡染、补贴和挑花结合起来。图案主要分布在衣的领、袖、肩、襟等部位,一般均取自自然界中的鸟、虫、虾、龙、狮、虎、象、草、木、花、果等动植物作为表现的题材,尤其在衣袖的花纹上,大多离不开以人为主题的内容。苗族上衣服饰“字花”,有方块田、谷穗、水波纹等,记录着苗族祖先的城池、迁徙的历史,它与苗族古歌、古史传说,回叠映照,其意象的艺术世界,承载着诸多绚丽壮观的苗族史记,被称为“写在身上的史书”,它包含特有的符号学意义,至今仍未被学界全面准确地解读。近距离地接触苗装,跃然其上的是种种神秘的图案与符号,的确令人着迷。

原始思维造就了原始艺术独特的审美观念、图腾信仰和民族传统。施洞地区的苗绣迄今仍然保留了独特的原始思维和艺术语言,可能与相对封闭的生存环境有密切关系。其纹样善于用变形、夸张怪诞的意象造型来表达深邃的文化内涵,这种文化内涵源于人生命本体存在和繁衍的需要。对生命的崇尚及族种延绵的追求被认为是苗文化永恒的母题。对刺绣工艺的极致追求,使人强烈地感受到了施洞苗绣十分独特的艺术魅力。在苗族只有语言,没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中,唯有苗绣这一独特艺术语言包含的意念和文化作为程式化的文字符号在民俗中得以传承,担负起了“纹”以“载道”的作用,这里的“文化”形态主要以“纹化”的方式来表述。每当欣赏苗族服饰时,常会将这些纹饰与广袤无垠的自然联结成一个整体。人类与动物、植物均处在同一个层次,不受种或类的时空限制,在超越时空中互渗关联。人与自然的共在关系是一种生成性的关系,是自然的人化和人化的自然相统一的生成性过程。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呼唤生态系统中多样生命体共生共荣的自由,在充满生态化的情思中“感物”“浸情”“形言”,生命的节律只有在诗意的情境中才能够真正彰显出自由生命的韵律。可以说,人类存在的诗意性及和谐性趋向与生态系统的和谐循环结构的进向应该是一致的。因此,在生态审美中的自由生命体验是完全意义上的生命体验,其本质意义上讲就是“物我合一”。(www.xing528.com)

民间服饰工艺文化通过民俗节日年复一年的传承下来成为维护族群传统秩序的信息符号,体现出一种能够激励集体族群的跃动,是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的、亲情性的交往互动,具有强烈的体验性色彩,体验那种“在场”的艺术氛围,从而产生向心力和凝聚力。同时,通过盛装踩鼓舞,苗族姑娘用手工艺术的形式展示自己与其他家族成员形成的和谐关系,突出人的那种积极主动地调节自身与自然家园中共生性的和谐的自由状态。它属于人类自然秉赋中的生理、心理遗传信息,用心理分析的语言来说,是积淀于深层的“集体无意识”。

1.黔东南台江县姊妹节女孩穿着的盛装,精彩华丽。(余强 摄)

2.为了展示女儿的风采,母亲亲自为女儿穿戴盛装。(余强 摄)

3.参加姊妹节,姊妹穿着盛装,互相鼓励。(余强 摄)

4. 黔东南台江县施洞镇苗族在农历三月过姊妹节时,苗族妇女沿清水江畔自娱性地聚在一起跳踩鼓舞。(余强 摄)

瑞士心理学家,分析心理学创始人荣格在1922年《论分析心理学与诗的关系》一文中提出“集体无意识”的概念,指由遗传保留的无数同类型经验在心理最深层积淀的人类普遍性精神。

所谓集体无意识,简要地说,就是一种代代相传的无数同类经验在某一种族全体成员心理上的沉淀物,而之所以能代代相传,正因为有着相应的社会结构作为这种集体无意识的支柱。在节日生活中,无论是既神圣又欢乐的空间场景,还是人人遵从的行为规范、特殊语言和仪式的运用,都集中反映出一个群体内部的对于各种社会关系和秩序的认同,既是理性的也是感性的认同,同时也不能忽视,作为传统生活方式的集中表现,节日生活也在族群和地域社会之间搭起了相互交流和相互理解的桥梁,因为它最直白和生动地表达了一种地方群体的集体意志并反映出他们的集体性格。

苗族姊妹节的历史展现了人类社会由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社会变迁过程中,妇女掌管政治、经济和文化大权,统治社会一切事务的习俗,以及青年男女间热烈奔放的情爱生活和苗族社会在大迁徙历程中婚姻制度的演变景象。此间,古老悠久的苗族歌舞服饰艺术、剽悍惊心的舞龙斗牛娱乐活动宁静温馨的农家田间生活与追求返璞归真的现代旅游活动交织互动,是人文生态演化进程的真实写照。姊妹节同时也是社区内人们走亲访友、文化娱乐社会交往的活动舞台,成为了民族内凝聚人心、加强团结的纽带。可以说,民俗艺术活动的审美本质实际就是通过这种生命体验性活动,从而建立起人与自然生态的关系,也是归位生命和谐的主要方式。

如果我们把上述各种文化形态依其与自然环境关系的密切程度连接起来,就可以构成一个文化生态系统。人,正处于整个生态文化系统的核心,各种文化形态都是围绕人而展开的,是人实践活动的产物。人创造了文化,文化塑造着人。

所谓生态文化,就是在这种转换过程中,通过多重自由关系的协调而获得了全面展示人的生态性生存,突出人那种积极、主动的调节自身在自然家园中共生性的和谐自由状态。这种民俗审美活动蕴聚着生命精神的象征,必然通过人的生命力的迸发而再生,使人的精神价值在激情涌动中释放出来。它可以消解哲学、意识、道德宗教等人类精神活动形式中不同程度地对人的行为及生命力的束缚,而充溢无穷的、具有澄明生命本真精神的魅力。

1.盛装展示的苗族刺绣,工艺精湛,图案丰富,色彩艳丽。(余强 摄)

2.参加姊妹节踩鼓舞的苗族小孩,初着盛装,也有节日靓女的风范。(余强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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