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沉没和众多滑稽剧团的崛起
我们回到姚、周崛起的那个滑稽年代。
1937年日本侵略者在上海挑起八一三事变,日军占领南市,上海华界地区全面沦陷,只剩下作为“中立区”的上海两租界独峙其中,史称“孤岛”。1941年12月8日,日军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与此同时,日军占领上海公共租界,法租界也名存实亡,所谓的“孤岛”时期宣告结束,大上海沉没;整个上海全面沦为日本侵略者的独占殖民地。
这一重大变故,给上海滑稽带来了最直接的威胁。上海的私营电台几乎全部倒闭,人心不稳,堂会萧条,广告也几乎全部停止;一些原来依靠独脚戏为生的滑稽演员,失去了他们谋生的阵地。就在这种情况下,时任滑稽公会会长的滑稽家江笑笑登高一呼,于1942年3月20日,组建了专演滑稽戏的笑笑剧团。
江笑笑(笑笑剧团)恩派亚演出滑稽戏《火烧豆腐店》的广告,1942年5月10日
笑笑剧团第一批的演员除江笑笑外,还有鲍乐乐、朱翔飞、盛呆呆、仲心笑、杨笑峰、袁一灵、吴媚媚、笑嘻嘻、张利声、张利利、陆啸梧、笑哈哈、费嘻嘻、袁知非等,还有“北平滑稽”米一粟、小神童、房笑吾。第一天演出剧目为《荒乎其唐》,《申报》广告称:“海上滑稽名家会串”;“阵容弹硬,少有出见”;“熔南北滑稽于一炉,集海上名家于一堂”;并在剧目名字后,特地指出:“当场大笑呒啥希奇,到屋里还有(要)笑耐人寻味”。
笑笑剧团人员时分时合,剧场据点是龙门戏院和恩派亚大戏院。后来参加的还有陆希希、任咪咪、范哈哈、金慧声、王自迷、姚慕双、周柏春、俞祥明、吕笑峰、於斗斗、胡琪琪、胡恨地、徐古董、笑武林、邓笑灵、裴杨华、文彬彬、王亚铎、王自迷等。确实囊括了原有三个滑稽班社(礼拜团、笑社、精神团)及裴杨华、程笑亭以外的沪上全部滑稽演员。
笑笑剧团成立五年,数以百计的演员进进出出,前后上演了许许多多滑稽大戏。打泡戏《荒乎其唐》之后,还演了很有影响的《火烧豆腐店》、《瞎子借雨伞》、《大点秋香》、《王小毛》、《妙根笃爷》、《五颜六色》(又名《翻门槛》)、《二根老油条》(赵燕士编写幕表)、《祝枝山大闹明伦堂》、《红毛僵尸》等,这些剧目不少都成了滑稽戏的名篇。1947年6月1日,笑笑剧团在上海庐山大戏院上演最后一部大戏《卫生原子弹》后,因江笑笑病故,剧团遂解散。
与笑笑剧团建立的同时期,还有——
杨笑峰(1918—1994年)
杨笑峰组建的亚开喜剧团以及后来的笑峰大喜剧团,成员有与笑笑剧团交叉的姚慕双、周柏春、於斗斗、任咪咪、袁一灵、吕笑峰、朱翔飞、张利利等,在张园剧场、浙东大戏院演出。
裴杨华、程笑亭组建的华亭剧团,成员有跟其他剧团交叉的包一飞、姚慕双、周柏春、吴媚媚等,在皇后戏院、大中华剧场、银门戏院、九星大戏院演出。
唐笑飞、刘一新组建的光华剧团,在天宫戏院演出《标准十三点》、《保险公司》、《假痴假呆》、《拖油瓶》、《明月照三星》等;唐笑飞、朱翔飞、包一飞组建的三飞剧团,在天宫戏院演出(演出《三飞闹天宫》);朱翔飞、包一飞、张利利、文彬彬、吕笑峰、俞祥明等在张园剧场、乐中剧场演出的《小常熟到上海》、《十三点小姐》、《户口米》、《CRB》、《姆妈》、《爹爹》、《辣手辣脚》等。
(程)笑亭剧团向社会局申请登记(1946年2月12日)
(唐)笑飞剧团向社会局申请登记(1947年5月14日)
临时组团的有:朱翔飞、任咪咪、王自迷、袁一灵“大娃娃”等在皇宫大戏院演出《巧K大王》、《向导女》等;杨笑峰、袁一灵、任咪咪、姚慕双、周柏春等在金门剧场演出的《小残房》等;范哈哈、吕笑峰、陆希希等在恩派亚大戏院、张园剧场、同孚大戏院演出的《失落良民证》、《如此家庭》、《一夜天》等;何双呆、沈笑亭、杨笑峰、姚慕双、周柏春等在银门剧场演出《滑稽摩登白蛇传》等;唐笑飞、吕笑峰在天宫戏院演出《海上一老板》、《养不教》、《谁是爹爹》;朱培声、范哈哈、笑嘻嘻等在金国大戏院演出《小宁波到上海》、《鸾凤和鸣》、《半斤八两》、《万宝全书》、《酒色财气》等。
沈笑亭(1913—1963年)(www.xing528.com)
这时,原在大新游乐场和大世界长期坚持演出滑稽戏的方朔精神团、冶儿精神团,走出游乐场,来到红宝剧场继续大演滑稽戏……
这一阶段的滑稽戏共演出了一百多部!滑稽戏演出五彩缤纷,令人目不暇接!
从以上列举的滑稽戏剧团和演出的大量的滑稽戏,我们可以获得这样一些印象:
1.这一阶段滑稽界出现的转折,首先表现在大多数滑稽演员暂时改变拼档和独立演出的组织形式,全线转向组织滑稽剧团演出滑稽戏。从客观上看,自然是独脚戏的演出暂时失去了阵地,“逼”着滑稽艺人集中精力,从滑稽戏方面做较大的开拓和发展。滑稽艺人大多接受过新剧(文明戏)的熏陶,大多数人原本就是在演出滑稽戏的同时兼演独脚戏,所以重心转移还能驾轻就熟。
2.上海滑稽暂时离开电台、游乐场,更多转向剧场阵地。先后组建的滑稽剧团坚持剧场艺术,让“笑”回归到观众与演员的直接交流,促使演员更多地研究招笑的技巧,更多地了解观众的需要,更多地接受观众的检验。滑稽演出需要与观众共同“完成”;演员对“笑声”的感受,只有在“面对面”的剧场里才能体验,观众被逗笑也只有在与演员面对面的情形下,才能真正接受刺激,才能真正畅怀。演员和观众都讨厌几十年后的“罐头笑声”。
3.演员在各个剧团之间的交叉,人才流动的频繁,反映了那个阶段上海滑稽界相互竞争的激烈。那个阶段,虽有相对固定的笑笑、华亭、精神三团,但跳槽、临时或重新组合现象屡见不鲜。这种自由选择,合则同路、不合则分,对于滑稽发展来说并非坏事,相反是一种促进。竞争才有发展。那时滑稽界有句行话:三十二只骨牌(牌九牌)最后总会“撸”勒一道格。比喻很确切:滑稽界好似一副骨牌,牌局可以无穷变换,但是每个“牌”都是一副里的一只,总是“一局”里的“一份子”,虽有不同组合,但永远无法独立成局。
4.上海滑稽的演出一改原来“两栖”(滑稽戏、独脚戏)的形式,变成暂时“专一”地表演滑稽戏。这一时期创作演出了一大批滑稽戏,大大地丰富了滑稽戏剧目。《火烧豆腐店》、《小山东到上海》、《王小毛》、《祝枝山大闹明伦堂》、《大点秋香》等被炼成了滑稽戏的保留剧目。《一碗饭》后来成了长期走“滑话”路子(实际上是方言话剧的形式)的天宝剧团(建国后改名“常州滑稽剧团”)的看家戏。
5.以笑笑剧团为代表,包括华亭剧团以及一直把主战场放在剧场的精神团,是这个阶段组合时间较长、影响较大的三大滑稽班社;滑稽班社的滑稽戏演出,锻炼了滑稽界的演技,促进了一批滑稽新人的成长。笑笑剧团更像滑稽戏的摇篮和学校,从中“出人出戏”。其中突出的有姚慕双、周柏春、笑嘻嘻等,他们经历了滑稽戏演出的培训,演技渐趋纯熟。
谚语
要想有口劲,先学绕口令。
1942年12月8日张园剧场,“滑稽比赛冠军”朱翔飞、包一飞演出滑稽戏《十三点小姐》;天宫剧场,江笑笑演出滑稽戏《瞎子借雨伞》;恩派亚戏院,范哈哈、吕笑峰演滑稽戏《失落市民证》;银门剧场,程笑亭、裴扬华演滑稽戏《二本小山东到上海》,李竹庵导演
6.这个阶段“白手”创作的滑稽戏,几乎全是“幕表制”,全剧仅是极简单的“分幕提纲”,提纲上也仅是谁上场、上场干什么等一两句话,演出全由演员临场即兴发挥。这种未经排练而直接上台的“短平快”,往往要出纰漏,但是从另一面看,却是极大地调动了滑稽演员即兴创作的积极性,锻炼了滑稽演员“集体创作”和制造笑料的能力。
7.这一阶段的滑稽戏题材涉及古今中外,丰富多彩,但是仍以“上海的”、“现代题材”为主。这个“传统”一直坚持到后来。
当然,其中有些社会新闻编成的滑稽戏,有“潮流滑稽”的意味。有些“滑稽戏”也并不滑稽。一些不滑稽的“滑稽戏”更像方言话剧(有时也称“通俗话剧”)。这反映出滑稽戏在发展过程中与通俗话剧既分流有时又交叉的现象。这种滑稽、话剧的交叉,要到20世纪50年代初才各得其所。
8.在“剧本”的制作方面,不少是运用了趣剧的“套子”拼凑而成。仅以《火烧豆腐店》为例,用了独脚戏《火烧豆腐店》的总结构,又将“调查户口”、“仙人跳”的套子塞了进去。前面介绍过的《荒乎其唐》,更是把可以演出一个小时的趣剧《遗嘱》原封不动搬进去了。滑稽界把这种“创作方法”作为经验“总结”、传承。后来的《七十二家房客》、《三毛学生意》的成功,更坚定了滑稽界编戏首先考虑“套子”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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