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独脚戏“始作俑者”的分析

谁是独脚戏“始作俑者”

据当年《申报》记载：独脚戏在剧场里登台演出第一个曲目的时间当是1915年5月30日（乙卯年三月十七日）。

前已考证，新剧不仅大演趣剧，而且演出多有“滑稽穿插”，滑稽角色十分活跃，从《申报》的演出广告中我们可以发现，那时新剧中的“滑稽穿插”的形式已经定名的如本滩、苏滩、口技、双簧、小热昏、说因果、相声、宣卷等，竟有二十种之多。而1915年4月30日民鸣社在三马路大新街口演出《十一本、十二本西太后》的当天《申报》的广告，又为我们探索独脚戏的发端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这一段历来未被引起注意和重视的文字，恰恰道出了上海滑稽的独脚戏始作俑的最原始的第一个曲目。文字不长，记录于后——

《西太后》一剧，本本热闹幕幕好看，然欲求一热闹之中更热闹、好看之中更好看，莫过于十一、十二两本，剧中描写安德海之招摇撞骗以及丁宝桢之勇毅果敢，莫不形容毕肖酣畅淋漓。至于点缀则有活龙活现之龙船，神妙不可思议之戏法，风平声和之管弦合奏。而龙船之中又有各种新新鲜鲜娓娓动听之小调时曲以及引人发笑闻所未闻之《江北空城计》，揣声侔色极倪穷端。更有热热闹闹有唱有做之京戏，锦簇花团穷奢极侈，洵是一出最好看最有味的好戏。爱看新剧者幸各早临为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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啷啷：尺板。

“闻所未闻之《江北空城计》”和后来根据它而演绎的独脚戏《宁绍空城计》、《宁波空城计》、《滑稽空城计》、《山东诸葛亮》都是用方言夸张地演唱京戏片断，是滑稽界公认的独脚戏传统曲目。而第一次以独脚戏形式演出这个段子的竟是新剧里的滑稽穿插。史料证明，不论从出现的时间还是样式来讲，《西太后》中穿插的《江北空城计》，应是上海滑稽尝试演出的第一个独脚戏。

以前滑稽界都认为老牌滑稽王无能第一次演独脚戏是1917年左右去“苏州都督程德全”（程德全应是“江苏都督”）家唱堂会。看了这则史料，显然会觉得“去苏州唱堂会”是“独脚戏第一次尝试”之说不对了。后来有人忽视这则信息，搬出1915年9月2日民兴社在歌舞台演出《头、二本乾隆下江南》中的一则王无能“滑稽穿插”（加演）《滑稽空城计》的广告，作为王无能首演独脚戏的依据。

1912年出版《图画剧报》中的漫画：林步青，苏滩《马浪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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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卖口：以一人为主的独脚戏段子，或一人单独表演的独脚戏段子。

舍去史实在前的资料，忽视历史的事实，来证明自己的不符历史事实的“发现”，显然也是很不妥当的。前面一个史料（《十一本、十二本西太后》中“滑稽穿插”《江北空城计》）发生的时间是1915年4月30日，而此时王无能还没有下海（王无能是1915年9月2日即民兴社在三洋泾桥南首的歌舞台原址演出《头、二本乾隆下江南》的广告上首次出现名字的）；就从这个“滑稽穿插”（加演）中的“演员介绍”来看，除了王无能以外还有比他声望高、比他早出道3年的张冶儿呢！

这个“演员介绍”很短，我们引述于下：“冶儿饰江北诸葛亮，无能饰浦东司马懿。”

很显然，这个段子以“诸葛亮”为主，张冶儿“饰演”的是“主角”（上手），王无能的“司马懿”还是“配角”（下手）。

我们这样叙述滑稽历史，绝对没有贬低王无能在独脚戏开创时期的地位和光辉业绩的意思，只是想使我们了解上海滑稽的历史更接近事实一些。王无能对上海滑稽的贡献是巨大的，王无能不愧为老牌滑稽！《申报》在1918年4月鸣新社邀请王无能加盟参演时，已有“特请第一著名滑稽家王无能今晚登台”之语了。

民鸣社的《十一本、十二本西太后》告诉我们：有人第一次演了雏形的独脚戏。那么究竟是谁将上海独脚戏在新剧的“滑稽穿插”里作第一次尝试的呢？

民鸣社的《十一本、十二本西太后》由郑正秋任“编演正主任”、顾无为任“编演副主任”，领衔主演有汪优游、徐半梅等，演员阵容中有钱化佛、丁楚鹤等“滑稽角色”。据查，汪优游、徐半梅、丁楚鹤此前都无演过《江北空城计》的记载；而我们在钱化佛1946年发表在上海《今报》“花雨缤纷录”上一篇名为《独脚戏与布景之滥觞》的回忆文章里，却找到了详细而准确的答案：第一个作独脚戏尝试的是钱化佛。(www.xing528.com)

钱化佛的《独脚戏与布景之滥觞》记述了他在《西太后》一剧中创作、表演《江北空城计》的经过，还介绍了他接着又创作的几个独脚戏的梗概，以及王无能与这个独脚戏的关系。《独脚戏与布景之滥觞》由钱化佛口述，由以撰写文史掌故类文章而被誉为“补白大王”的郑逸梅（1895—1992年）撰写。全文700字左右，兹将有关文字转录于后——

1915年4月30日民鸣社《十一、十二本西太后》“江北空城计”（大新街口）

独脚戏在今日，已为普遍的平民化玩意儿，谁都以为是王无能创始的，其实不然，那作俑者却是鄙人，这时民鸣社演西太后新剧，邹剑魂饰西太后，顾无为饰安德海，第十二本中，有大闹龙舟一幕。百戏杂陈，管弦合奏，非常热闹，鄙人在杂耍中唱江北空城计，博得满堂彩，鄙人很为兴奋，便编一独脚戏名夜未央，情节是一个人投宿旅馆中，旅况凄清，兀是睡不着，索性起来做着种种消遣，皮箧一翻，变成桌子，用饼干箱权充胡琴，拔着两根头发为弦索，自拉自唱，实质饼干箱和头发都是特制的，所以能发音。带些幻术色彩，那是莫悟奇替鄙人设计的，其他如套裤做马褂，头发做针，诸如此类，花样很多。又发明一塌车，拆去轮轴，便成一台，车夫便是布景工役，布景居然有两套，一室内，一室外，一人拎皮包跟随，打开皮包，举凡弦索鼓板种种场面，应有尽有，鄙人登台演着滑稽剧，乱说三国志，足以引人发笑，王无能前来观看，他是绝顶聪明人，就由苏石痴介绍，搭班民兴社，善做冷面，遂成大名，继之者河南人丁仲英，号楚鹤，本是票友，后来专演独脚戏，标名丁怪怪，也很博得社会欢迎……（下略）

钱化佛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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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跳：独脚戏、小热昏表演特有的击节乐器，原用三块竹片制成，后改为红木精制，演员熟练地将三块板敲得轻巧，故称为三跳。也叫“三巧”。

卖口：说白、段子、曲目的统称。

自钱化佛尝试在新剧、滑稽戏里以独脚戏的形式做滑稽穿插后，效仿者以独脚戏雏形寄寓于其间的越来越多，先是张冶儿、王无能的《滑稽空城计》，后又有丁楚鹤（丁怪怪）的《浦东三娘教子》、王无能的《浦东打严嵩》、《江北翠屏山》、《江北朱买臣》，苏石痴、王无能的“双簧”，徐半梅、陆啸梧的“滑稽戏法”，和平社的“外加三十六行唱南腔北调”，陆啸梧“新派唱春”、“滑稽道场”，无能、冶儿、毓秀“领头做三百六十行小贩声”，方朔“领头做讨饭叫花子”，无能“做堂倌用特别叫声”，冶儿的“滑稽说书”，笑梅、志诚的“滑稽剃头”，无能“唱小热昏”，张冶儿“准唱莲花落”，王无能“独唱隔壁戏”，方朔、冶儿之“滑稽医病”，无能、方朔之“滑稽诉讼”，王无能加唱“现代名人现形记”，秋声的“山东朱买臣休妻”，王无能的“哭妙根笃爷”，陆有文的“苏州梨膏糖”，王无能“扮林步青的滩簧”，王无能、冯毓秀的“宁波白牡丹”，易方朔、冯毓秀的“绍兴新戏”，王无能“滑稽看灯”，王无能的“江北大鼓”，张大公、易方朔的“滑稽相声”，慎愁红、郑正秋、易方朔的“滑稽新三娘教子”，张冶儿、王无能、张铎声、秦哈哈的“滑稽特别打严嵩”，王无能“新编二段哭妙根笃爷”，王无能的“宁波老人哭老公”，易方朔的“绍兴朋友哭老婆”……

2009年演出《滑稽空城计》，钱程饰诸葛亮

2009年演出《滑稽空城计》，张达发饰司马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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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卖口：甲、乙并重的独脚戏段子。以“说”为主的双卖口较多为“争论”和“争辩”型的，以“做”为主的双卖口大多为甲、乙并重而“对做”的段子。

1916年3月17日民兴社郑元和钱化佛王无能张冶儿“江北空城计”

1915年9月2日民兴社无能冶儿《滑稽空城计》

1917年5月20日民鸣社有董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