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稽班社“旌旗招展空翻影”
新兴的滑稽影片无疑推进和增强了上海滑稽前辈开拓上海滑稽戏的信心,当时新剧里的滑稽角色越来越走红,于是很快就有一批滑稽家,跳出新剧剧社去承接堂会,或离开新剧剧社,独立组团进入游艺场专演滑稽戏了。
集编导演于一身的滑稽家徐半梅,在1958年出版的《滑稽论丛》中撰文,如此描绘“昔日的滑稽戏”:
谚语
明知坍招牌,也要垫刀头。(喻为救场如救火,不得不为之)
利用新剧人兼充电影演员,可以事半功倍。于是一般硬里子演员,都去兼拍电影了。其时台上的戏,也变了质。一班滑稽角色,从此大露头角。往往在戏中,加入杂耍歌唱,以号召观众,观众觉得这是电影中所看不到的,于是大受欢迎。这样一来,台上的正戏,不过成了一个空壳子,重点都在其中的杂耍歌唱了。如《安德海大闹龙舟》、《孟姜女过关》、《郑元和》等戏,在某一幕中,有十数人玩杂耍歌唱,相当热闹。其时台上的滑稽角色,真是天之骄子,一出戏中,没有杂耍歌唱,便不足以号召观众,活像馆子里一只八宝鸭子,吃客们都喜欢吃鸭子肚子中的八宝饭,而对于本身的鸭子,油水已被吸收入八宝饭中,倒可吃可不吃了。喧宾夺主,戏已不成戏,杂耍歌唱变成了主体。
于是一班滑稽角色,就要动脑筋了。他们想:我们在台上红得发紫,而老板并不来发掘我们去当电影演员,我们有本领,有观众,难道会没有生路么?
开始时,他们在“滑稽”后面还免不了加上新剧、新戏、喜剧之类的喜剧样式的名称,但从他们的演出、观众的认可、媒体的反应来看,已经是很成型的滑稽戏了。其间,影响较大的有这样三个专演滑稽戏的团体:董别声组建的星期团,吴一笑带领的笑社,张冶儿易方朔领衔的精神团。
1920年前后,上海一种新型的娱乐场所游艺场已经很是繁荣,楼外楼、新世界、大世界、小世界、先施乐园、永安天韵楼、花花世界先后落成,不久,神仙世界、新新游乐场也告竣工。这些大众化、平民化的游艺场所,汇各种戏曲、杂耍于一堂,集五方杂处的观众于一体,正是展示通俗样式的滑稽戏的最好平台,于是滑稽艺人、滑稽班社纷纷走向各个游艺场。
最早从新剧里走出去的是星期团。星期团前身曾名礼拜团。礼拜团创建于1922年初,发起人董别声联络了凌无私、王悲儿、邢哈哈、赵永声、杨宝仁、曹开元等共七人,在永安公司天韵楼专演“滑稽新剧”,因七个演员寓一个礼拜七天之意,故取名礼拜团。礼拜团的打泡戏是根据传统戏曲《哑子成亲》改编的《哑夫妻》;接着演出了《骗术奇谈》、《老少易妻》等滑稽戏。不久,礼拜团因故重组(据礼拜团成员曹开元1959年回忆,礼拜团“解散”的原因是“一来因为账目不清,二来新剧人事流动性强,今天在这个剧团演戏,明天参加另一团体不足为奇,所以成立剧团容易,散团体也便当。”),改组后人员扩充至十人,改名星期团。星期团1922年下半年先去小世界“打泡”试演,没几天便转到大世界演出滑稽新戏,所演剧目大多为徐半梅编演的趣剧(当时趣剧剧目经过将近十年的积累,已经成了“滑稽界”共有的“保留剧目”);成了大世界相对固定的滑稽剧团。星期团从1922年进入大世界标榜演出滑稽新戏的同时,还登报承接滑稽戏堂会:“星期团·董别声男女合演滑稽新戏,贵府相邀念四元八”。
星期团在大世界的滑稽演出,从1922年一直坚持到1940年,维持了整整18年!
董别声原是新剧的活跃人物,早年参加过民鸣社、和平社;应邀为著名魔术家莫悟奇作沪语讲解,语言幽默突梯,声誉鹊起;后来还组织过新剧班社“爱司团”。他专演滑稽角色,与张冶儿同有“呆派滑稽”的雅号。
董别声对滑稽心仪追求,观众中粉丝不少,1924年《申报》上曾有署名文章对他的滑稽做过这样的介绍和评论:“爱司团为董别声所组织,专以滑稽言语,博观众欢迎。……盖董别声口齿流利,出言吐语,无不令人捧腹,且白话杂以文言,间以尺牍,诚滑稽中不可多得之人才也。今春聘女角吴美红、刘国香后,上座益盛。闻之老听客云,观滑稽新戏亦有瘾。多排日往观,而一日遽以事阻,即觉如有事耿耿于心,不能去诸怀焉。”
谚语
“卖口”要速劈,一“勒”就完结。(“速劈”即快速,“勒”指拖沓)
“滑稽呆派”董别声参加和平社新剧部在笑舞台演出《战地莺花录》,广告介绍:“别声做呆子最好,小滑稽中也很有名的”,张冶儿同台(见1919年12月29日《申报》)
星期团的滑稽新戏,最可贵的进步之处是从原来难免的低俗、胡闹的玩笑、无谓的搞笑,走向有情有节、合情合理的喜剧。1925年2月19日《申报》本埠增刊第七版有署名“黄浦滩”的文章《滑稽新戏谈》,曾经对此作出评论——
谚语
“铺垫”稳当,噱头好放。
所谓滑稽新戏者,渊源不久,而今俨然独树一帜,其势力视其他游艺亦无多让。
余嗜之特甚,爰据所知,以飨读者,聊作癖好此道者之谈助云尔。滑稽新戏之滥觞,实可推董别声。初时董别声仅演新戏,以滑稽著于时,东西奔走,皆不得志。会莫悟奇奏演魔术,以器具别致,手法敏捷,沪人嗜之狂烈。惜莫悟奇不善操上海话,座中闷寂,遂请董别声任丑角,穿敝洋装,戴高红帽,谐态百出,全座哄然,声誉渐隆,反轻悟奇而重别声者,颇有其人。董别声乃约旧时同事六人,组织礼拜团,号召观客甚力。滑稽新戏自此成立。不半年,星期团、爱司团纷纷仿效,至今日遂入全盛时代矣。此种新戏,启颦解颐之力甚伟。余遇愤郁之时,常往一观而后快。就中以大世界之星期团为最佳,而星期团中之人材,亦不亚于董别声。此种新戏,昔时不涉男女之私,惟近来渐入淫化,良可恨也。惟有一事,亦可谓已有进步。昔日滑稽多谑而近虐,今则已非。剧本情节,亦由胡闹而趋有情理之境。苟能加以研究,力图进步,其前途之远大正未可限量也。剧本方面,闻多出自文人者,如像徐卓呆先生所编笑剧数十出,曾刊《小说世界》者,彼等皆排演之,成绩颇佳。此外则有取自旧小说,如《今古奇观》、《三笑》等书,虽有出神入化之滑稽穿插,但终觉寿星唱老调,索然乏味也。
“星期团”演“滑稽新戏”堂会广告(1926年10月21日《申报》)
从新剧中的趣剧在正剧前的加演到逐步走红作专场演出,从新剧里的滑稽角色原来作为“调味品”而渐渐成为“天之骄子”,从新剧里与正题无关的“滑稽穿插”到越来越有号召力甚至反客为主,从星期团独立组团专演滑稽新戏到进入大世界演出并且承接滑稽堂会,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出:
上海滑稽的源头是新剧趣剧;上海滑稽是从新剧这个载体里脱胎的;上海滑稽适合了五方杂处的上海市民的观赏趣味;上海滑稽海派特征明显,具有旺盛的生命力。
与星期团几乎同一时间走进游艺场独立演出滑稽戏的还有吴一笑在小世界组建的笑社。
吴一笑出生于清光绪中叶,苏州人,绰号“老古董”,早年参加进化团的新剧演出活动,擅长滑稽角色中的“马褂滑稽”。民国6年(1917年),吴一笑与陆子青、汪摩陀、张幻影等十多人,在苏州阊门外春仙茶园旧址发起成立新剧职业性剧社“振市新剧社”,为该社能派全才之一。不久,又从上海邀来欧阳予倩与查天影加入;后该社改为“民兴社”,由顾雷音主持。20世纪20年代初,吴一笑来上海参加陶社、钟社,主演趣剧。民国14年(1925年)1月,与同乡宋掌轻、姚一民、朱泪侬、洪似魂等,在小世界游乐场正式成立“笑社男子趣剧团”,后来参加者有丁怪怪等滑稽名家。1925年左右,吴一笑在笑社收受学艺女徒弟,其中不少后来成了沪苏的女滑稽佼佼者,如吴媚媚、范丽娜等。
“笑社”班主吴一笑(绰号“老古董”)
谚语
若要基础打得牢,传统段子先学好。
笑社在小世界打出旗号演出滑稽戏的同时,也在报上刊登承接堂会的广告,称:“吴一笑笑社全体·滑稽戏十六元八角,弹词戏廿四元八角,男女合演加唱新曲均可商议。城内穿心街十号及小世界账房接洽。”(1925年5月25日《申报》)
——笑社承接堂会的广告明白无误地宣告,他们演出的是滑稽戏!
笑社每天日场在小世界二楼、夜场在四楼,轮换上演趣剧。这些剧目大都是趣剧的“保留剧目”,还有不少是根据弹词改编的喜剧色彩浓厚的弹词戏,也有不少是根据戏曲中的喜剧改编移植的。
笑社演出的剧目洋洋大观,相当丰富多彩,现据当年报上广告整理于后(共119个):
《百花台》、《不言不语》、《婢学夫人》、《薄情郎》、《笨贼》、《辞馆》、《查夜官》、《吃自食》、《痴心女子》、《呆野鸡》、《呆木匠》、《恩怨记》、《父子嫖院》、《凤凰俦》、《翻戏党》、《过年关》、《官场骗案》、《鬼断家私》、《活无常》、《和尚寻死》、《悍妇镜》、《花郎运》、《换妻案》、《好媳妇》、《好丫头》、《活死人》、《花生米》、《贱骨头》、《借债割肉》、《假儿假女》、《假面武人》、《剪辫子》、《姐弟夫妻》、《假死试委》、《阔醋劲》、《拷恶人》、《春香叫喜》、《可怜妹妹》、《留声机器》、《两下称心》、《老医生》、《李大娘娘》、《孟姜女》、《名医受骗》、《母女同嫁》、《母捉奸》、《茉莉花》、《卖身投靠》、《你又跑了》、《暖锅为媒》、《逆子卖母》、《骗子大王》、《怕怕怕》、《婆媳分明》、《破镜重圆》、《怕妻大会》、《前后世事》、《秋水情人》、《七差八错》、《情敌握手》、《穷汉扮鬼》、《钱秀才》、《邱董事》、《人头寿礼》、《双簧夫妻》、《说勿出》、《送喜衣》、《双爱国》、《三雌老虎》、《三约白牡丹》、《死错人》、《死要钱》、《生死板》、《手足仇》、《双珠凤》、《时运来》、《吴鉴光》、《五分钟》、《五分钟热度》、《万金家书》、《五世其昌》、《王老虎》、《王公馆》、《王三巧》、《雄黄酒》、《孝女藏儿》、《孝子善根》、《新交易所》、《新空谷兰》、《戏媳》、《许金姐》、《新世界》、《香蕉捕盗》、《遗嘱》、《约法三章》、《夜花园》、《野花香》、《玉如意》、《晕孕运》、《遗腹子》、《遗嘱》、《原来是我》、《冤到底》、《遇着皇帝》、《衣裳架》、《醉鬼》、《醉友》、《重利盘剥》、《贼做官》、《周元做亲》、《直上青云》、《珠宝店》、《张古董》、《张阴险》、《子孙满堂》、《真便宜》、《贼运亨通》、《珍珠塔》、《专制婚姻》。
从新剧载体“剥离”而走进剧场(游艺场)演出滑稽戏,与董别声的星期团、吴一笑的笑社交相辉映,并且在滑稽舞台上演出历史更长的要数张冶儿、易方朔的精神团了。
精神团成立于1926年10月,原名“龙马精神团”,创办人是被后人誉为“滑稽前三大家”之一的张冶儿(1894—1962年),与先拜张利声为师后为郑正秋门生的滑稽大家易方朔(1891—1960年)。
张冶儿、易方朔都是新剧前辈,又是义结金兰的换帖弟兄。早年两人演艺时多次在新剧剧社中合作,受到报界和观众热捧。在笑舞台演出新剧《马永贞》时(1923年),张冶儿饰白癞痢,易方朔饰黄胡子,报界介绍说,两人“打擂时纯以滑稽,颇堪发噱”。在笑舞台演出“新编艳情侦探新戏”《KK女士》时,两人与王无能一起合串《滑稽空城计》,成为全剧热点。在新剧《左宗棠》中(1924年),张冶儿饰间谍,《申报》评论他“刺杀仆时,表演极佳,后改饰琴童,与易方朔对搭,说做滑稽,妙到极点”。在新剧《香艳亲王》的评论中,有署名“笔花”的文章称:“易方朔之扮杨福,似憨非憨,似聪非聪,处处于吉人为难,卫护小香,能将一种天性曲曲传出,且天赋嗓音响亮异常,插科打诨,令人发噱,诚不可多得之滑稽人才也。……张冶儿之刘小二,形容傻孩子,无微不至,一种憨态,观之令人捧腹。侍母尽孝,天真烂漫,及至杨家探姐与吉人对打时之滑稽,满座哄然……”在新剧《宣统皇帝》上演时,汤笔花又著文赞:“易方朔、张铎声之御前太监,满口是‘奴婢’,形容清室太监,无微不至,一举一动令人捧腹,俱以滑稽见长。及朋比为奸,盗卖宝物之神气,阴险异常;张冶儿饰乡儿,插科打诨,引人发噱。又饰太监小喜,在多宝殿设计焚宫盗宝一场,演来又滑稽又凶恶……”
第一代滑稽家张冶儿(1894—1962年)
张冶儿、易方朔在新剧里“滑稽”舞台上的长期合作,可谓一搭一档,珠联璧合。这一次因易方朔年长属龙,张冶儿小了3岁属马,讨“龙马精神”之口彩,两人一拍即合组建“龙马精神团”,举起“滑稽新剧”大旗,在“新新屋顶花园”大演滑稽戏,自然十分引人瞩目。而对于上海滑稽的发展,当然也是一支实力非常雄厚的强兵劲旅。
与星期团、笑社一样,精神团在新新公司开演滑稽戏的同时,也在报上登了承接堂会的广告。广告词:“专演堂会,男女合演滑稽喜剧,贵府相邀,价目廿八元八正,正剧面议。接洽处……”
张冶儿、易方朔精神团的组合曾有“三分三合”的轶事,但不管是分是合,他们精神团演出的始终是滑稽戏。仅以1926年10月至1927年1月底,以及1927年5月至10月中旬,“新新屋顶花园”在《申报》刊登的关于精神团演出的广告中,我们就可以罗列以下142个滑稽戏剧目:
张冶儿、易方朔精神团在新新花园演“滑稽喜剧”《直上青云》、《白头桃花》(1930年2月2日《申报》)
《白相夜花园》、《白相人》、《毕三少爷》、《拜年倒运》、《败子回头》、《禀见得妻》、《薄情郎》、《半把蒲扇》、《称心如意》、《从此兴隆》、《陈大少爷》、《吃白食》、《吃耳光》、《重相见》、《代理姑爷》、《代理姨太太》、《大小骗》、《大闹王公馆》、《大男》、《独不见我》、《打城隍》、《赌徒造化》、《赌徒回心》、《呆解差》、《恶婆婆》、《恶师爷》、《发横财》、《父子同心》、《父女重逢》、《佛法无边》、《风筝误》、《官太太巧断奇案》、《官做贼》、《管闲事》、《骨肉圆》、《狗趣》、《过渡结婚》、《告地状》、《鬼面兄弟》、《活落门闩》、《活无常》、《活急煞》、《河东狮吼》、《好色果报》、《教歌》、《济公》、《家庭血》、《家庭恩怨记》、《假死试妻》、《假辫子》、《救人的好处》、《皆大欢喜》、《奸夫冤》、《金童玉女》、《妓女大闹状元府》、《贱骨头》、《聚宝盆》、《苦怜奶婶婶》、《老少易妻》、《李大奶奶》、《连环债》、《梨花海棠》、《陆兰芬》、《蓝调和》、《明伦堂》、《卖花结婿》、《买卖婚姻》、《媒妁公司》、《马浪荡》、《母女同嫁》、《莫名其妙》、《暖锅媒人》、《你又跑了》、《男女拆白》、《逆婚》、《怕老婆》、《骗珠花》、《情敌之握手》、《秋水情人》、《请名医》、《请仙人》、《禽海石》、《取消条约》、《穷花富叶》、《穷极装鬼》、《乞丐报恩》、《妻党同恶报》、《双夺妻》、《谁先死》、《势利丈人》、《生死自由》、《三约牡丹亭》、《三请陈伯和》、《三怕妻》、《三县并审》、《扫松下书》、《堂楼详梦》、《偷木人》、《偷洋钿》、《驼屈配》、《同心结》、《堂楼详梦》、《拖油瓶报恩》、《五族共和》、《五福临门》、《王老虎抢亲》、《王小二过年》、《喜相逢》、《血手印》、《笑话奇谈》、《箱中人》、《孝女藏儿》、《新骗术》、《新岁福》、《新约法三章》、《瞎子捉奸》、《学官话》、《相思局》、《一步升天》、《一字千金》、《医生黑幕》、《遗嘱》、《哑夫妻》、《姻脂》、《原还我》、《衣裳架子》、《哑鸳鸯》、《自奶记》、《郑元和教歌》、《周元招亲》、《贼做官》、《祝枝山讲理》、《张古董借妻》、《真假娘舅》、《知恩报德》、《真爱情》、《真假世兄》、《醉鬼》、《直上青云》、《装死》、《珠宝进门》、《专吃别人》。
谚语(www.xing528.com)
大会串,像打仗,老少滑稽当战将;你舞刀,我弄枪,“说学做唱”比谁强。
此后精神团演出的滑稽剧目见诸报端广告的还有34个:
《白板对煞》、《白头桃花》、《从此兴隆》、《吊膀子》、《耳光的滋味》、《儿子女婿》、《发横财》、《桂花大少爷》、《好朋友》、《鬼断家私》、《教化作乐》、《近视眼捉奸》、《家乡肉》、《假强盗》、《老蟹横行》、《明白乌龟》、《买爷的好处》、《平地一声雷》、《全部四教歌》、《乞丐打金砖》、《妻妾误》、《情人做狗》、《亲上加亲》、《上当》、《滩黄病》、《外债三千》、《行酒令》、《香蕉捕盗》、《新茶花女》、《庸医杀人》、《原来是你》、《元宝如意》、《贼是姑爷》、《真假娘舅》。
张冶儿、易方朔此时的滑稽演出非常活跃,1929年12月30日,《申报》有则广告里有如下的消息——
谚语
“笑海”呒没底,学戏学到死。
丹桂第一台邀请汉剧名家吴天保、余洪元、牡丹花、大和尚等登台演出,并特请张冶儿、王无能、易方朔三位“老牌滑稽登台客串”,演出《四教歌》,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滑稽大合作。张、王、易三位,虽不是三分鼎足,却也是上海滑稽地界的三大鼎,怪不得想看他们三位合作的各种各样的人,想听他们三位合作的九腔十八调的人,很多很多呢!冶儿、方朔两人的《教歌》,已经是一块挂出就客满的响牌子,已经是百看不厌的好玩意,这就是大家所公认的。无能的独脚戏,已经是到处受欢迎,越听越有味的好玩意,也是大家所公认的。他们各有号召的大魔力,非但不用我们吹什么大法螺,连小法螺也不用吹得。双教和独脚,容易请得到,但是三人同一台,要看就难上难了。本台居然得到三位老牌滑稽合作《教歌》的机会,真是求之不得的大快事。诸君要大开笑口吗?就必须来看看三位勾心斗角、各显技能的新鲜《四教歌》。”
滑稽剧目琳琅满目,社会影响如此之大,张冶儿、易方朔和他们的精神团为上海滑稽的长进、成材做出的贡献,是功不可没的。
我们从精神团的演出和活动来看,他们对于上海滑稽发展最突出的贡献有两点:
1.精神团承上启下,长期坚持演出,创作了大量的滑稽新剧目,培养了一批滑稽新人;扩大了上海滑稽的影响。精神团不仅在上海演出,而且多次去苏州、杭州以及南京演出上海的滑稽,带动了苏、杭滑稽的发展,促进了上海滑稽与苏杭滑稽的交流。易方朔的家属都投入了上海滑稽的演出,女儿小方朔后来是杭州滑稽剧团的主要演员,徒弟魏朔英是无锡滑稽剧团的主演。不少当年的滑稽名家如俞祥明、任咪咪、包一飞、唐笑飞、程笑亭,都投在张冶儿门下,成了他的学生或私淑弟子。
2.精神团将各种方言引入一个滑稽戏中,打出“什锦滑稽歌剧”的旗帜,让剧中人开唱,而唱的曲调(唱腔)又按角色的籍贯而定——上海滑稽的“南腔北调”、“九腔十八调”融为一体由精神团始。
此前的新剧,使用的基本语言多是国语,或者是国语加苏州方言,或少数江浙方言;剧中除了“允许”与剧情无关的滑稽穿插、杂耍使用相关的方言,与剧情相关的角色几乎不使用方言和唱。
如果是一个独立剧种,必须有得到观众认可的基本方言。就剧种的形成、发展来看,当时不使用其他方言、全用国语的正宗的新剧元老们,后来就发展成了中国的话剧;国语与方言相间使用,在新剧里掺入使用较多方言的,后来从新剧载体里分离,竖起了“通俗话剧”(又叫“方言话剧”)的牌子;而专演趣剧、加入了方言和说唱艺术的滑稽家们,却是另辟蹊径,竖起了滑稽戏的大旗。
任咪咪(1910—1958年)
话剧、滑稽戏、方言话剧(通俗话剧)三个剧种都从新剧这个载体里脱胎,他们是新剧的三个儿子——这一点在新剧发生五十多年后又一次得到了印证——1960年,时任上海人民艺术剧院院长的话剧大导演黄佐临,将上海的蜜蜂滑稽剧团和“朝阳”等三个通俗话剧团接纳进专演话剧的上海人民艺术剧院,设立三团、四团;当时有些人纳闷:为什么让高雅的话剧与通俗的滑稽戏、方言话剧同居一体了?如果了解了这三个剧种都是从新剧的载体里脱颖而出的历史,就知道上海文化管理部门和黄大导演的这个举措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了。
当时,除了星期团、笑社、精神团等一些专演滑稽戏的剧社在为上海滑稽的发展作出艰苦的努力外,在上海演艺圈尤其是新剧界(这一时期之前,新剧也被叫做了“文明戏”)还有不少班社和院场舞台演出趣剧、笑剧、滑稽喜剧、滑稽戏。与上述三大剧社前呼后应的还有:广西路汕头路口的笑舞台;自1919年起至1927年,由郑正秋领导,徐半梅、林雍容、王无能、陆啸梧参加的和平社;有邹
谚语
演员有多少精神,场子有多少笑声。
剑魂、董天民、王无能、秦哈哈、陆啸梧参加的新中华剧社;有赵长松参加的神仙世界的新心社等等。他们不但坚持常演趣剧和大戏里的滑稽穿插,而且演出了很多名为“滑稽喜剧”、“滑稽新剧”的滑稽戏。不妨将他们这个时期演出的滑稽戏和独脚戏(当时还只是称为“滑稽穿插”)的演出情况整理于后——
广告均以“滑稽可喜”、“滑稽多姿”、“滑稽做工”、“笑话奇谈”、“笑得捧腹”、“戏中串戏”、“笑口大开”、“最有趣最发松”、“最滑稽、最发松、最好笑、最有趣的新剧”作为介绍。
在大戏或趣剧(滑稽新剧)里的各种“滑稽穿插”形式有:
本滩、唱时调、唱苏滩、滑稽道场、滑稽戏法、滑稽双簧、滑稽评话、滑稽说书、江北大鼓、江北说书、口技、南北双簧、苏州梨膏糖、苏州小热昏、双簧、三簧、说因果、相声、戏法、小热昏、小调、宣卷、杂耍。
在大戏或趣剧(滑稽新剧)里的各种“滑稽穿插”(包括独脚戏)节目有:
《本滩游码头》、《采莲船》、《打严嵩》、《荡湖船》、《打渔山歌》、《方卿唱道情》、《鬼打架》、《滑稽诉讼》、《滑稽医病》、《滑稽剃头》、《滑稽宁绍空城计》、《滑稽狸猫换太子》、《滑稽特别打严嵩》、《滑稽狸猫换太子·断太后》、《滑稽唱灯》、《滑稽魂》、《滑稽新三娘教子》、《江北朱买臣》、《哭妙根笃爷》、《来富唱歌》、《莲花落》、《宁波白牡丹》、《宁波老人哭老公》、《宁绍空城计》、《浦东打严嵩》、《嫖界现形记》、《山东朱买臣休妻》、《绍兴朋友哭老婆》、《苏州乡下山歌》、《踏高跷捉燕子窠》、《外国狸猫换太子》、《现代名人现形记》、《戏迷》、《新三拾黄金》、《乡下新山歌》、《摇船山歌》、《真假马浪荡》。
演出的滑稽剧目有:
《AA女士》、《KK女士》、《安德海大闹龙舟》、《禀见得妻》、《白相人嫂嫂》、《败子回头》、《白相夜花园》、《半张小照》、《并头莲》、《吃肉》、《吃白食》、《成家二姑嫂》、《对头夫妻》、《打倒阴谋家》、《倒串情天恨》、《点秋香》、《呆人》、《风尘法侠》、《风筝误》、《父子同心》、《隔壁房间》、《桂花老七》、《合家欢》、《后部描金凤》、《花圈总统》、《活急煞》、《活神仙》、《活捉白相人》、《荷花大少》、《红绿面孔》、《黄金与美色》、《济公活佛》、《金钱婚渊》、《金钱婚姻》、《假鬼》、《交好运》、《交换鸳鸯》、《教官话》、《叫化朱买臣》、《假菩萨》、《假死试妻》、《金如意》、《快活侠》、《老面皮》、《李大奶奶》、《李三三》、《凌连生杀娘》、《立地成佛》、《老林黛玉》、《恋爱的牺牲》、《明星小老八》、《卖身投靠》、《明盲目》、《梅花落》、《莫名其妙》、《孟姜女寻夫》、《面孔问题》、“著名弹词新剧”《描金风》、《马永贞》、《你又跑了》、《女菩萨》、《骗珠花》、《秋香三约牡丹亭》、《钱笃笤》、《求婚》、《巧妹妹》、《热血》、《人为财死》、《上海一滑头》、《三笑》、《三笑点秋香》、《三约牡丹亭》、《三请陈伯和》、《三喜小白脸》、《三国魔》、《拾黄金》、《谁先死》、《少奶奶的笑》、《双夺妻》、《商妇爱国烧劣货》、《堂楼详梦》、《天下第一快活人》、《五福临门》、《五路财神》、《文徽明男扮女装》、《文明太太》、《新岁福》、《兄弟争美》、《瞎捉奸》、《瞎子大王》、《戏迷传》、《咸肉庄》、《夜花园》、《月下盗红绡》、《野鸡大王》、《原来就是你》、《一张小照》、《哑夫妻》、《哑律师》、《阎瑞生》、《战地莺花录》、《郑元和落难教歌》、《状元钻狗洞》、《真爱情》、《珍珠塔》、《张古董借妻》、《醉鬼》。
新剧移风社演《谁先死》、《骗术奇谈》,打出“滑稽剧”旗号
这个阶段的滑稽班社是如此的火红,滑稽戏的演出是如此的如火如荼!
1927年5月10日,有人在《申报》上发了一则承接“独脚戏”及“滑稽戏”堂会的广告。
上海滑稽在报上刊登演出趣剧、滑稽新剧、滑稽剧、滑稽戏之类的广告早已有之,而刊登承接“独脚戏”堂会的广告是从1927年的5月10日才有——此前,人们要想了解滑稽演员的技能和演出只有三个渠道:或者是去戏院观剧,或者是从报上广告宣传演出剧目时得知滑稽演员的演艺特长;或者是亲朋推荐介绍。而5月10日突然爆出了名叫王无能的滑稽演员宣布兼接独脚戏和滑稽戏堂会的消息;而在此前的滑稽戏演出或演出广告的介绍中,从未听到过“独脚戏”这三个字!
新民社演趣剧《鸣不平》,徐半梅参加,1914年6月9日
“独脚戏”简直是横空出世!王无能在演出滑稽戏的同时,正式打出了独脚戏的旗号,除了时人和后人公认他是“老牌滑稽”外,对于上海滑稽的发展,还有什么重要意义呢?
本章有关人士:
丁怪怪(1881—1933年)原名丁仲一,又名丁楚鹤,祖籍湖南,生于无曾在上海钱庄学生意,后弃商从艺,演新剧,工丑角;有时也扮女角,以扮演老妪见长。是中国第一部故事电影《难夫难妻》的主演。早年参加多个新剧班社,后与王无能在笑舞台一起演出滑稽戏;主演滑稽戏《个个怕老婆》等。1927年起曾取名“丁弗灵”表演独脚戏,又改艺名丁怪怪,先后与杨吗吗、赵希希拼档兼演独脚戏;是上海滑稽“五福团”班社响档之一。擅演节目有《跳草裙舞》和自编的滑稽京剧《宣统皇帝大劫关》、《投军别窑》等,在《投军别窑》中他为鸦片鬼“薛平贵”设计了“头戴烟灯一点红,两个烟泡挂在胸……”的定场诗。也曾与其四女儿丁玲玲搭档,合演载歌载舞的《渔翁捉蚌》。滑稽唱段有仿“五更调”劝嫖的《宁波节节高》,以及《鸦片毛延寿》等近十个曲目,灌有唱片。丁怪怪生性慷慨,乐于助人。有子女五人,除丁玲玲外,长女丁凤英、幼子丁小怪(后改名小丁怪怪)都继承父业。
1913年新剧《恶家庭》右5为丁怪怪(丁楚鹤),郑正秋编剧
张冶儿:1894—1962年,本名张景华,祖籍安徽,生于江苏苏州。1913年开始加盟春柳社、菊风社、民兴社等剧团。因有擅演喜剧之天赋,遂在“趣剧”中任主角;为新剧早期演员,专演“滑稽角色”,有“呆派滑稽”之誉。1924年在笑舞台演《大教歌》更是声名大噪,奠定艺术地位。1926年与易方朔合作组团,因生肖为马,易之生肖为龙,便取名为“龙马精神团”。张易联袂时分时合,张独自领衔时则改称“冶儿精神团”。独脚戏风靡一时,张亦兼演,常把某些短小精悍之“趣剧”在堂会上浓缩为独脚戏演出,如《约法三章》改名为《阿福上生意》。常演曲目还有滑稽京戏《宁绍空城计》;滑稽唱段《桂花落》、《莲花落》、《剪头发》等,皆由大中华唱片公司灌成唱片。其表演动作夸张适当,面部表情痴呆,寓巧于拙。被誉为“滑稽前三大家”之一。建国后,组建过上海“星艺”、“奋斗”等滑稽剧团,后加盟大众滑稽剧团,并参加《三毛学生意》的演出。弟子知名者为俞祥明;张冶儿五十寿诞时,包一飞、唐笑飞、程笑亭、任咪咪、筱快乐等尊他为师。著作有《滑稽小戏》,每十个“趣剧”编成一册,共计三集,由苏州市戏曲研究所编印。
易方朔:1891—1960年,本名易祥云,浙江省绍兴人。少时,在杭州某布庄当学徒,酷爱文明戏而改行,先拜张利声为师,后又投入郑正秋门下。有演戏天赋,未几即成名。1926年与张冶儿共建龙马精神团(精神团),后自办方朔精神团,以演文明戏中之“趣剧”为主。易方朔擅演书童、仆从、小贩等“小人物”,善于刻画人物性格特征,在生活中捕捉笑料,常用独脚戏中逗笑手法给予观众幽默、诙谐之感。如《山东马永贞》、《天下第一桥》等,经易编织笑网进行,“滑稽化”处理,喜剧效果更佳。后再办“小京班”,向京剧名家赵如泉学艺。独脚戏兴起后,易兼演。在游乐场、堂会中演出的代表作有《绍兴包龙图》(又名《绍兴包公打鸾驾》)。与张冶儿合演《宁绍空城计》,化妆成司马懿,以绍兴方言唱京戏;又从《郑元和四教歌》中发展成《四十大教歌》,并抽出“瘪三授技”一节常作独脚戏演出。这类段子也都由大中华唱片公司灌成唱片。男女门徒甚多,如除了女儿小方朔外,尚有朱凤高、王凤生、紫娟、魏朔英等。
谚语
滑稽滑稽,勿能滑而无稽。
1924年《山东马永贞·茶馆》笑舞台张冶儿饰白癞痢(左2)
谚语
台上偎灶猫,台下豁虎跳。(讽刺某些演员,在台上无精打采,台下却谈笑风生)
易方朔(1891—1960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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