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豪斯对功能主义和理性主义的探索建构了现代主义的核心内容

第六章　结　论

黑格尔曾说过，“凡是现实的都是合理的，凡是合理的都是现实的”。这句名言虽然忽视了事物内部或事物之间的革新性因素，但是一般来说现实都有其存在的理由，所以本书把康德哲学的三大范畴用于艺术设计领域，其主要目的也就是寻找各主要艺术设计流派的思想合理性。在我们看来，一些历史上的流派具有明显的不合理性，但是它还是出现了。也许按照恩格斯的说法，历史的进程符合力的“平行四边形法则”，是一种综合力量较量、组合、发展的结果。矛盾时时处处都有，一些看似微小的元素逐渐壮大，形成了流派革新推进的动力。

面对来势汹汹的资本主义工业化和商业化进程，一些精英知识分子，比如拉斯金和莫里斯等人，发现了资本主义的工业产品丑陋的弊端，感到缺乏一种从总体出发的工业品的统一设计，于是他们带着怀旧感伤的情绪否定机器生产，反对工业化进程，主张回到中世纪手工艺和哥特式建筑中寻求出路，这同样能符合他们的社会理想：为人民设计，通过手工艺实现人性完整的价值。拉斯金和莫里斯的观点具有丰富而复杂的内容。他们的探索涉及三大领域：机器生产代表的理性和科技领域、道德领域、美学领域。就社会背景而言，机器生产是他们讨论问题的话语背景，这是机器与科技的问题。一切事物的源头都包含了该事物一些本质特点，工艺美术运动的思想是后来一些设计思想的胚胎。

机器大生产刺激了人们的想象力，在欧洲不同的国家出现了不同的探索结果，在20世纪初期几乎形成并存鼎立的局面。新艺术运动出现得比较早，波及地域比较广泛，风格多样独特。后现代主义和它有类似的特征，但由于它偏重艺术特质，在工业生产突飞猛进的时代注定只会昙花一现。德意志工业联盟的建立，对科学技术的强调为机器生产和机器美学的建构奠定了基础，它有意识地尝试把机器和标准化、类型化等问题结合起来思考工业产品的设计问题，进入了艺术设计的主战场。苏俄构成主义受社会洪流和时代风气的感染，它主张艺术设计为人民大众服务，带有明显的政治色彩。不容忽视的是每一个运动的内涵都是丰富的，用康德的三大范畴理论更容易看出它们的复杂性，新艺术运动也表现出民主色彩，工业联盟的活动通过标准化体现出时代特征和民族文化色彩，构成主义对抽象结构和材料技术的探索同样值得关注。三大流派的探索最终都汇入包豪斯的大熔炉里。

包豪斯是现代设计的集大成者，它的发展历程可以分成三个阶段。从康德哲学的三大领域来看，关于科技、关于道德、关于美包豪斯每个阶段都具有复杂的内涵。我们最好不要从一个角度来否定其他性质的存在。从艺术性的角度来看，包豪斯把艺术设计看做是创造性的艺术活动，不仅是艺术设计中的艺术流派，更重要的是包豪斯继承了工艺美术运动的传统，重视中世纪的艺术和手工艺制作，在机器时代发挥了手工艺的机制，其方式就是模型试验室。包豪斯把手工艺训练作为学生适应大工业生产的准备条件，使人成为机器的主人而不是机器的奴隶，从而保持人的完整性。需要进一步说明的是，从民主性和为大众服务的角度来看，包豪斯又具有双重民主特征：一是早期和迈耶时期在意识形态方面的社会主义乃至共产主义民主色彩；一是早期和凡·德·罗时期在技术意识形态方面的民主特征。以此看来，包豪斯又可以说是艺术设计的民主派，在20世纪后半期，技术的意识形态特征得以张扬，并在美国等地迎合了新的社会基础——消费主义，影响了主导的国际主义设计风格。从科学技术方面来看，包豪斯关注新技术和新材料的运用，随着社会形势的变化，越来越肯定机器乃至发掘机器在工业生产中的作用，这一点明显不同于工艺美术运动否定乃至拒绝参与大工业生产的特点，它不仅进入工业设计这个主战场，而且在工业生产最核心的问题——标准化问题上进行了深入的讨论，突出了标准化与时代精神、社会共同趣味的联系。

包豪斯对功能主义和理性主义的探索建构了现代主义的核心内容。柯布西耶等人对机器美学的探索也是现代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现代主义设计讲究效用原则，重视现代技术，突出了精英知识分子的合理化和标准化原则。现代主义追求的功能主义、理性主义、“少即多”等设计思想和韦伯所论述的资本主义精神具有高度的一致性。现代主义具有社会工程色彩，它是在广泛的社会变革和政治意识形态面前的一种自觉不自觉的思考。改造社会、为大众设计、重视设计中的建筑设计等等思想使它在社会中扮演着改良主义者的角色。柯布西耶和凡·德·罗等人对政治意识形态的淡化和对技术意识形态方面的民主特征的强调，可以视为整个社会政治意识形态终结论的前奏。在包豪斯关闭以后，一大批设计师去了美国，开始了现代主义的美国阶段，设计中出现了国际主义风格。国际主义风格失去了现代主义忧国忧民的理想主义色彩，它适应了刚刚抬头的消费主义思潮。现代主义成了中产阶级变换口味的形式时尚。国际主义风格是建立在早期现代主义对形式的探索的基础上的。总的说来，现代主义设计是人类在生活设计领域中的一次理性化进程。它表现为科学理性对人类生活的整合。抬头仰望城市的高层建筑就足以证明这一点。20世纪60年代，西方社会相继进入享乐主义为主的消费社会，随着贝尔意识形态终结论思想的盛行，现代主义的“少即多”被“少就是乏味”所代替，科技的发展使社会瞬息万变。(www.xing528.com)

后现代主义设计是对包豪斯思想的升华和扩展，设计的观念摆脱了工业社会的阴影，设计的中心从为物的设计到为人的设计，人成为设计的中心，片面追求功能结构、强调经济耐用的设计理念被追求高品位，注重人性化、风格化的设计理念所代替；千篇一律的单调乏味的设计被多元化的设计所取代。

后现代主义表现出对历史和传统的回归，对装饰、隐喻和象征的重视和对现代主义道德的谴责。尽管后现代主义并不是唯一、最好的方式，但它对摆脱现代主义的固定、单一、缺乏人情味的风格和设计理念，对重新创造设计与技术、设计与艺术、设计与人类社会之间良好的关系，对追求设计多元化，无疑具有积极的意义。但正是由于后现代主义的多样性风格和特征，所以很难用一种流派或风格去定义，也使我们不容易把握其整体的性质。

如果说19世纪末设计师是踏着对传统风格的挑战、对新世纪的憧憬的脚步，用生机勃勃的新艺术风格迎来了20世纪理性主义的乌托邦年代，那么20世纪末，设计们则用哲学家的冷静、思辨的头脑来反省一百多年来设计所走过的历程，反省人类在创造辉煌的历史的同时对赖以生存的地球资源的破坏。后现代主义的尝试已渐式微，解构主义的多元化设计也没能解决人—自然—技术之间的冲突和矛盾，设计何去何从？

可持续发展的战略使苦苦寻求设计出路的设计师们看到了希望，也唤醒了设计师的社会责任心和道德观念。设计要考虑到将来，如果不这样做，最终会造成危害大、益处小的后果。绿色设计、生态设计和非物质化设计成为21世纪设计的方向，由此实现人类与自然和睦相处的理想。

艺术设计努力在科技、道德和艺术之间寻求一种平衡，由此看来，当代许多设计思潮，比如绿色设计、环保设计、氛围设计和政治意识形态终结论有着必然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