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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判词之俗:骈判与散判

时间:2023-05-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骈判主要盛行于唐代,散判则主要盛行于明、清。骈判的出现,标志着判词已形成一种文体。另外,骈判讲求对仗、声韵,读起来朗朗上口,宣判时气势宏壮。中国古代判词从骈判发展为散判,具有重大的意义。

中国古代判词之俗:骈判与散判

一、骈判与散判

以判词采用的文体为标准,可将判词分为骈判与散判两种。骈判采用骈体,以句句用典、辞藻华丽为特点;散判则采用散体,以重事实分析和理由阐述为特点。骈判主要盛行于唐代,散判则主要盛行于明、清。

(一)骈判

骈判即骈体判词。骈判的出现,标志着判词已形成一种文体。骈判的特点在于用典,几乎每句都用典。由于语言凝重、锤炼,骈判的出现和盛行为中国古代判词的语言风格的形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例如:

“宫门误不下键判案”判词:

安上门应闭,主者误不下键

对:设险守国,金城九重。迎宾远方,朱门四辟。将以昼通降陌,宵禁奸非。眷彼阍人,实司是职。当使秦王宫里,不失狐白之裘;汉后厩中,惟通褚马之迹。是乃不施金键,空下铁关。将谓尧人可封,固无狗盗之侣;王者无外,有轻鱼钥之心。过自慢生,陷兹诖误。而抱关为事,空欲望于侯嬴。或犯门有人,将何御于藏纥?固当无疑,必寘严科。[16]

上述判词只有一百五十多个字,但用典就多达十个。骈判中大量的用典,增强了判词的说服力。精当的典故,使判词的说理“事实胜于雄辩”:运用出自《史记·孟尝君列传》的“鸡鸣狗盗”这一典故,有力地说明了宫门应严加防范;运用出自《史记·魏公子列传》的“窃符救赵”这一典故,则强调了城门的看守者有时关系着社稷存亡的道理。但是,由于语言、用典方面的严格要求,使骈判的制作在增加了文学色彩的同时,加大了难度。而且,就阅读而言,如果不理解判词中的典故,就很难准确地理解判词。另外,骈判讲求对仗、声韵,读起来朗朗上口,宣判时气势宏壮。但与此同时,骈判无法达到法律文书所要求的准确性。上述王维《宫门误不下键判案》中,只是判定对行为人“必寘严科”,并未确定具体法律责任,就属于这种情况。(www.xing528.com)

(二)散判

散判并不讲求用典,而重在对事实的描述、证据的说明和法律的分析,语言灵活、质朴,表达清楚明确。例如:

“继绝子孙止得财产四分之一案”判词:

田县丞有二子,曰世光登仕,抱养之子也;曰珍珍,亲生之子也。县丞身后财产,合作两分均分。世光死,无子,却有两女尚幼。通仕者,丞公之亲弟,珍珍其犹子,二女其侄孙。男方卯角,女方孩提,通仕当教诲孤侄,当抚恤二女,当公心为世光立嗣。今恤孤之谊无闻,谋产之念太切,首以己子世德为世光之后,而宝藏世光遗嘱二纸,以为执手。世俗以弟为子,固亦有之,必须亲族无间言而后可。今争讼累年,若不早知悔悟,则此遗嘱二纸,止合付之一抹。何者?国家无此等法条,使世光见存,经官以世德为子,官司亦不过令别求昭穆相当之人。况不由族众,不经官司之遗嘱乎?通仕所以不顾条令,必欲行其胸臆者,不过以县丞与世光皆不娶,而侄与侄孙皆孤幼,可得而欺凌耳。在法:诸户绝人有所生母同居者,财产并听为主。户绝者且如此,况刘氏者珍珍之生母也;秋菊者二女之生母也,母子皆存,财产合听为主,通仕岂得以立嗣为由,而入头干预乎?度通仕之意,欲以一子中分县丞之业。此大不然。考之令文:诸户绝财产尽给在室诸女。又云:诸已绝而立继绝子孙,于绝户财产,若止有在室诸女,即以全部四分之一给之。然则世光一房若不立嗣,官司尽将世光应分财产,给其二女,有何不可?通仕有何说可以争乎?若刘氏、秋菊与其所生儿女肯以世德为世光之子,亦止合得世光全部四分之一,通仕虽欲全得一分,可乎?往往通仕亦未晓法,为人所误,此通仕之谬也。刘氏自丞公在时,已掌家事,虽非礼婚,然凭恃主君恩宠,视秋菊辈如妾滕。然观其前后经官之词,皆以丞妻自处,而绝口不言世光二女见存,知有自出之珍珍,而不知有秋菊所生之二女。所以蔡提刑有产业听刘氏为主之判,而当职初览刘氏状,所判亦然。是欲并世光一分归之珍珍,此刘氏之谬也。通仕、刘氏皆缘不晓理法,为囚牙讼师之所鼓扇,而不自知其为背理伤道。当职反复此事,因见田氏尊长钤辖家书数纸,亦以昭穆不相当为疑。又云族中皆无可立之人,可怜!可怜!又云登仕与珍郎自是两分,又云登仕二女使谁抬举,又云刘氏后生妇女,今被鼓动出官,浮财用尽,必是卖产,一男二女断然流下,又云老来厌闻骨肉无义争讼,须与族人和议。书中言语,无非切责通仕,而通仕不悟,乃执此书以为证验,岂通仕亦不识文理邪?当职今亦未欲速绳通仕以法,如愿依绝户子得四分之一条令,可当厅责状,待委官劝谕田族并刘氏、秋菊母子,照前日和议,姑以世德奉世光香火,得四分之一,而以四分之三与世光二女,方合法意。若更纷拿,止得引用尽给在室女之文,全给与二女矣。此立嗣一节也。刘氏,承之侧室;秋菊,登仕之女使。昔也,行有尊卑,人有粗细,爱有等差,今承与登仕皆已矣,止是两个所生母耳。尽以县丞全业付刘氏,二女长大,必又兴讼,刘氏何以自明?兼目下置秋菊于何地?母子无相离之理。秋菊之于二女,亦犹刘氏之于珍珍也,人情岂相远哉?县丞财产合从条令检校一番,析为二分,所生母与所生子女各听为主,内世光二女且给四分之三,但儿女各幼,不许所生母典卖。候检校到日,备榜禁约违法交易之人。案呈本军见在任官,选委一员奉行。寻具呈,再奉判,裘司理居官公廉,帖委本官唤上田族尊长与通仕女,则刘氏、珍郎并秋菊、二女当官劝谕,本宗既别无可立之人,若将世光一分财产尽给二女,则世光遂不祀矣。通仕初间未晓条法,欲以一子而承世光全分之业,所以刘氏不平而争。今既知条法,在室诸女得四分之三,而继绝男止得四分之一,情愿依此条分析。在刘氏、珍郎与秋菊、二女亦合存四分之一,为登仕香火之奉。取联书对定,状申。[17]

上述判词首先明确了被继承人与继承人之间的关系,紧接着说明了通仕以其子为世光之后,昭穆并不相当这一事实,详细说明了户绝财产在只有在室诸女和只有在室诸女并已立继绝子孙的情况下进行分割的具体法律规定。之后,判词分别回答和驳诘了诉讼各方的质疑与主张,在强调必须为被继承人立嗣这一情节后,判词确认了世德之子继世光之后的嗣继关系,并适用只有在室诸女并已立继绝子孙的法律规定,作出了判决。由此可见,散判的特点在于明确、易懂,实用性强。判词作为向社会公开发布的法律文书,只有实用,并可为大多数社会成员所理解,才能体现出其价值。从这一点上说,散判能更好地体现判词的特征和作用。

中国古代判词从骈判发展为散判,具有重大的意义。骈判重用典,对案件事实与证据的分析、认定不够,从而影响了法律适用的准确性程度。散判重视对案件事实与证据的认定与分析,重视对案件事实的法律评价,语言质朴。正如明代徐师曾在《文体明辨》中所指出的那样,骈判“堆垛故事,不切于蔽罪;拈弄辞藻,不归于律格”。宋代散判的流行,影响了明、清判词的发展趋势,进而确立了散判的主体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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