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帮？《红楼梦》中的王妃”到底是谁？

第四一六问　“王妃”还是“皇妃”

探春掣的签是一枝杏花，上写“瑶池仙品”四字，诗是“日边红杏倚云栽”，注云：“得此签者必得贵婿，大家恭贺一杯，共同饮一杯。”大家看了都笑说：“我们家已有了个王妃，难道你也是不成？大喜大喜。”过后饮酒时，林黛玉说：“命中该着招贵婿的，你是杏花，快嗑了，我们好嗑。”探春笑道：“这是个什么？大嫂子顺手给他一下子。”李纨说：“人家不得贵婿，反挨打，我也不忍的。”看起来探春这个“该得贵婿”，是曹雪芹着重之笔，故而反复渲染。让人奇怪的是，人们说：“我们家已有一个王妃。”我们知道，贾家只有一个元春是皇妃，绝无另一个“王妃”，若这个“王妃”是指元春，那么这个问题就不好解释了，因为“皇妃”与“王妃”相差甚远。尤其是在那个时代，两者绝不会混淆，人们绝不会说错，那么怎么出了一个“王妃”？若是抄手抄错，脂评诸本惊人地一致，并无异文，显系原本文字无疑，这就更让人奇怪了。

我因之疑心这是原稿文字，曹雪芹在删改当中一时疏忽，没有改过，造成“穿帮”。当然，也可能是曹雪芹走笔当中于不经意间写出了自家情事。因为曹家没有“皇妃”，却有一个“王妃”。据周汝昌先生考证，这位王妃就是曹寅的女儿，曹雪芹的姑母，嫁与平郡王纳尔苏为“福晋”。平郡王是努尔哈赤次子，礼烈亲王代善之后，代善的儿子岳托封为克勤郡王，后改为平郡王。清代封爵都是依次递降，唯独有八个王位有特殊政策，永不递降，称为“世袭罔替”，俗称“铁帽子王”，平郡王就是八王之一，在当时地位是很高的。平郡王纳尔苏于雍正四年削爵，由他的儿子福彭袭爵，福彭在乾隆年间曾任镶蓝旗满洲都统、宗人府右宗正、玉牒馆总裁、军机处行走、正白旗满洲都统等职，与曹雪芹一家的兴衰有绝大关系。正因为这个亲戚太重要了，曹家人印象深刻，所以在删改或行文之中会不经意地带出来。

至于探春是不是会当上“王妃”，我觉可能性不大。周汝昌先生曾推测探春可能是冒充公主嫁给了黑龙江流域的野人女真的酋长，我觉这种可能性较大。因为清朝前期，对于东北的落后部落很是重视，时不时地就会将公主嫁过去，这些野人部落很多，公主的需求也就很大，皇宫当然不能满足，于是就找一些贵族家的女儿，甚至是普通旗人的女儿，冒充公主，嫁到蛮荒之地。

清光绪十一年，有候选州判曹廷杰者，奉上峰密札，深入俄罗斯境内探其虚实，回来后写出《西伯利亚东偏纪要》一书，作为情报汇总。其中有这样的记载：

一查伯利下四百余里松花江中洲上（通呼巴汊）敦敦地方，发黑斤屯，又下八百余里北岸阿吉地方，又下六百里南岸普禄地方，又下二十余里北岸乌活图地方，三处俱不剃发黑斤屯，四屯各有铜坛一件，呼曰奇勒革特，二拉荡云：系先代取革居陪嫁之物，以为传家至宝。查国初羁縻诸部，有入京取妇一节，今四屯遗有铜坛，故老传闻，如咏“于戏，前王不忘”之什。(www.xing528.com)

这里所说“发黑斤”与“不发黑斤”应即所谓“野人女真”，与满洲同种，只是社会发展尚处于原始阶段，对于他们的生活，此书有较为详细的介绍：

一查伯利东北行一千二百余里至阿吉大山以上，沿松花江两岸居者，通称黑斤，亦呼短毛子，共约五、六千人。其男皆发，女未字则作双髻，已字则垂双辫，鼻端贯金环，语言多与国语同，衣服亦悉如制度。惟喜用紫色，袖口束以花带二、三寸，足着鱼兽皮乌喇，自膝至踝，或剪色布或剪鱼皮为花，下连乌喇，如靴。男人亦多戴耳环，稍形其奇异。无文字，削木裂革以记事，不知岁时朔望，问年则数食达嗄鱼次数以对。夏捕鱼作粮，冬捕貂易货，以为生计。捕鱼以网以钩，驾一叶扁舟，名曰几喇，皆用妇女搬桨。捕貂下箭如弩，貂动其绳则射之，百不失一。射鼠、鹿、狐、貉、水獭皆然。善睐牲踪，见踪则迹之，必获。以数犬驾舟形木架长一丈二尺，宽一尺余，高如之，曰狗扒里。雪甚则施踏板于足下，宽四寸，长四、五尺，底铺鹿皮或堪达韩皮，令毛尖向后，以钉固之，持木篙撑行雪上，不陷，上下尤速。冬夏所止之处，取树皮或草为小屋……

这些人既然语言服制与满族相同，可能与满族同种同族，也可能接受清廷的封爵，同书介绍：“间有藏先代所遗甲胄及昔年充乡长、姓长官给顶戴文凭者。喜饮酒，醉则出其所有夸耀于家人邻里之前。”

贾探春如果出嫁，很有可能就是嫁给这样的人，女婿可能有较高的封爵，但不过一纸空文，所过的生活仍然是原始性的渔猎生活，不但没有文字，连金钱都不认识。她的境遇之悲惨，就比王昭君还要惨上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