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润土语解读：修好积德，姑娘们那不是行好积德怎么读？”

第三九○问　“姑娘们那不是行好积德”怎么读

春燕的妈“央众人道”：“我虽错了，姑娘吩咐，我已后改过。姑娘们那不是行好积德？”这一句话很平常，可是若让丰润之外的人读起来就有些费劲。首先这个“央”字，就是丰润土语，它是“央告”的简语，其义接近“央告”，可是在丰润不说“央告”，而是简化成“央”。这一简化就比“央告”多出一些意思了。比如“他生气了，你去央央他”，就是说去哄一哄他，而不是“央告”他。“听说你生我气了，我来央央你”，意思是说你生我气了，我来给你赔礼道歉，让你的气消了。这个词的准确含义是用软语温言相抚慰，而较少“哀求”的意味。“姑娘们那不是行好积德”，“行好”，在丰润也说成“修好”，是指佛教所谓做善事以积累功德的意思。而这个“那”字最费解，若是不懂丰润话，简直就读不懂。“那”，在这里读“哪”，这个“哪”不是“哪里”之“哪”，而是“谁”的意思，丰润人一般都把“谁”说成“哪”。春燕的妈在这里的意思是说，姑娘们放谁一马也是放，何不放我一马，饶了我，同样是行好积德。这种句式如今在丰润仍很流行，比如“这个钱哪花不是花呀”，意思就是说这个钱谁花都一样。可是在日常口语中，这个句式又加以简化，变成“这个钱哪不是花呀”，意思和上面一句一样，都是说这个钱谁花都一样。与此相类，“这个活儿哪不是干呀”，意思是说这个活儿谁干都一样。“这个东西哪不是吃呀”，意思是说这个东西谁吃了都一样。“哪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意思是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哪不是吃五谷杂粮长大”，意思是谁不是吃五谷杂粮长大。这是一句典型的丰润土语。

春燕的姑妈骂春燕：“小蹄子，我说着你，你还和我强嘴呢！你妈恨的牙痒，要撕你的肉吃呢！你还来和我梆子似的。”“强嘴”，即“犟嘴”，北方方言，在很多地方都流行，就是顶嘴、分辩的意思，这个词在丰润也是常用词。“梆子似的”，则是一个丰润土语词汇，它的意思是说一个人口齿伶俐，言语清楚，能言善辩。如说“那个孩子的小嘴儿和梆子似的，可能说呢”，就是说那个小孩子的口齿极其清楚流利。梆子一般用作巡夜打更之用，其声清脆，节奏鲜明，后来乡间卖油的也敲梆子卖，乃人们最熟悉的物件。有一句俗语谓“干敲梆子不卖油”，就是指的这种东西，是说雷声大雨点小，光说不干。用它来形容人的口齿伶俐，很是恰当。这句话还有另一种用法，第二十一回贾母对众人说：“你们听听这嘴，我也算会说的，怎么说不过这猴儿，你婆婆也不敢强嘴，你和我梆梆的。”文中两个“梆”字，庚辰本、舒序本、甲辰本、列藏本均作“邦”字左边加一个“口”旁，属于生造的字。而蒙府本、戚序本、戚宁本则作“梆”。通行本和周汝昌校本也作邦加一个口字旁，实际上应该以蒙古诸本为准，作“梆”为是。对于这句话，周汝昌校本加了注：“俗语谓振振有词，直言巧辩，毫不客气。”应该说这个释义基本准确，但其语源却没有注出。它实际上就是这个“梆子似的”，是直接用梆子的声音代替了梆子。这句话，通行本作“你还来和我强梆子似的”，庚辰本原文如此，但是在“强”与“梆”之间旁添了一个“嘴”字，通行本的校订者一般不太相信旁改文字，故没有采用。可是这样一来这句话就不通了，这是由于校订者不明白这“梆子似的”是什么意思。(www.xing528.com)

春燕的妈骂春燕：“既是你们这起蹄子到的去的地方我到不去，你就该死在那里伺候，又跑出来浪汗！”“浪汗”，通行本作“浪汉”。庚辰本原文为“浪汗”，其他抄本有的作“浪汗子”，有的作“浪汉子”。一个女人和别的男人发生不正当关系，丰润人通常说成“养汉”，“养汉老婆”，是对于女人的通常詈语。其实这个女人未必果真“养汉”，只是说她太气人而已。“浪汉”与“养汉”意思差不多，区别只在于“养汉”指既成事实，“浪汉”则是招邀、勾引男人来淫乱的意思。但是在这里春燕的妈并非说她的女儿来到外面勾引男人，而是说她不应该到外面来。在丰润，一个人毫无道理地做了某一件事情，人们难以理解，便往往用这个“浪”字来形容。比如“大冬天的，你穿这样少，浪的呀”，“你浪的呀，去管他那闲事”。在这样使用的时候毫无例外带有贬义。因此，这个词还是“浪汉”较为准确。

紫鹃说：“这话到是，他这里淘的也可厌。”周汝昌校本加了注：“淘的，淘即顽皮淘气，口语单用。”这个注语可说精确之至，这亦是一个丰润方言词汇。在丰润，“淘气”从来不说“淘气”，只说“淘”，比如“那个孩子忒淘”，就是说那个孩子很淘气。若是说“淘气”两字，可要十分慎重，因为，在丰润及其相邻县域，“淘气”往往是一句隐语，隐指夫妻性生活。比如常听到人们如此调侃：“你怎么这样没精神，昨晚上淘气了吧？”这可不是说他昨天晚上上墙爬寨子胡折腾，而是说他与媳妇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