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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不正常的呆病”患者

时间:2023-05-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三七三问贾宝玉不是正常人吗在第五十七回,曹雪芹通过不同人之口,屡次提到贾宝玉的“呆病”。贾宝玉是一个病人,这个病又非常病可比,是一种非常之病,他因了这个病成为不正常的人。曹雪芹为了强调他的不正常,从第一次出场就特笔写了他的这个“呆病”。他于是成为不正常的“呆病”患者。读《红楼梦》时,我们务必要深刻把握贾宝玉的这种不正常,这个“呆病”,这是贾宝玉的最大特征,也是理解这本书的一把钥匙。

贾宝玉:不正常的呆病”患者

第三七三问 贾宝玉不是正常人吗

在第五十七回,曹雪芹通过不同人之口,屡次提到贾宝玉的“呆病”。雪燕看见贾宝玉坐在桃花树下石上出神,心想:“他一个人在这里作什么?春天凡有残疾的人都犯病,敢是他犯了獃病了?”她径直把贾宝玉看成“残疾人”。袭人对紫鹃说:“你还不知道他那傻子?每每玩话认了真。”她把贾宝玉看成“傻子”。贾母对紫鹃说:“你这孩子素来是个伶俐的,你又知道他有个獃根子,平白的哄他作什么?”“呆根子”,也就是说,他这个“呆病”就如林黛玉的咳嗽,薛宝钗内热一样,是胎里带来的病,根本别想治好。黛玉心中暗叹“幸喜众人都知宝玉原有些獃气”,就是说他这个“呆病”尽人皆知,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贾宝玉是一个病人,这个病又非常病可比,是一种非常之病,他因了这个病成为不正常的人。

曹雪芹为了强调他的不正常,从第一次出场就特笔写了他的这个“呆病”。他第一次见到林黛玉,问她有没有玉,林黛玉答曰没有。他“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就没趣。如今来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贾宝玉第一次出场,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他的穿着打扮,言语行为,而是他的这个病,这一犯病,就把他的形象深深打入读者心中,这是一个很不正常的孩子。

这是正写,为了突出他的不正常,曹雪芹又用侧笔侧锋,在第三十五回借傅试家两个婆子之口,再一次做了渲染皴擦。两个婆子看望贾宝玉出来,一行走,一行谈论。这个说:“怪道有人说他们家宝玉是外相好,里头糊涂,中看不中吃的,果然竟有些獃气。他自己了手,到问人家疼不疼,这可不是个獃子!”那一个也笑着说:“我前一回来,听见他家里许多人抱怨,千真万真有些獃气,大雨淋的水鸡是的,他反告诉人下雨了,快避雨去罢。你说可笑不可笑!时常没人在跟前,就自己自哭自笑的,看见燕子,就和燕子说话,河里看见鱼,就和鱼说话,见了星星月亮,不是长吁短叹的,就是咕咕哝哝的,且连一点儿刚性也没有,连那些毛丫头的气都受。爱惜起东西来,连个线头儿都是好的,遭遢起来,那怕值千值万,都不管了。”这里告诉我们,他的这个呆病,不仅仅是犯的时候呆得可以,就是平时不犯,也是一个典型的呆子,行为做派与常人大异。而且这个呆病已经成为贾府上下的话把儿,大家对他的评价是“外相好,里头糊涂,中看不中吃的”。这正如写他的两首《西江月》中所说:“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总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那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梁,莫效此儿形状。”(www.xing528.com)

鲁迅先生论到《红楼梦》时曾经说过:“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而领会者,唯宝玉而已。”当年苏东坡曾经拍着肚皮问周边人,他那肚子里面装得都是些什么,一个侍婢答道:“一肚皮不合时宜”。他就是这样一个一肚皮不合时宜的人物。他是一个早生的怪物,他提前几个乃至十几个世纪来到世间,他带着千万年之后人类的生活理想、生活态度来到千万年之前,自然会被人们视为反常的妖孽。当代著名诗人张学梦有一句诗:“那在冻土上蹒跚的小甲虫,忍受着早醒的痛苦。”这痛苦便是无尽的悲凉。这悲凉不是家业的凋零,不是佳丽的散尽,而是冻土之上的孤独落寞,是难与人言,言亦不通的苦闷彷徨。当他“咬牙切齿”地对紫鹃说:“我只愿这会子立刻我死了,把心拿出来,你们瞧见了,然后连皮带骨,一概都化成灰。”那简直是披肝沥胆,字字泣血。

他于是成为不正常的“呆病”患者。

读《红楼梦》时,我们务必要深刻把握贾宝玉的这种不正常,这个“呆病”,这是贾宝玉的最大特征,也是理解这本书的一把钥匙。人们常说《红楼梦》是一部伟大的现实主义杰作,这个评价远远未能道出这部书的本质特征。实际上,这是一部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最完美的典范,这种结合突出体现在主人公贾宝玉的身上。这个形象超越时代,超越地域,超越一切时空,成为一种永恒。曹雪芹写这个人物的时候,确实“字字看来皆是血”,曹雪芹是把这个人物当作基督一样来塑造的,他肩负着人类的全部苦难,一步一血地走向十字架。但是曹雪芹并没有由此告诉人们一种解脱之道,一种通往虚无飘渺的天堂的理想,他的着眼点在人间,他所要解决的是如何在人间营造天堂,如何在人间营造净土,如何在人间营造洞天福地。方法极其简单,就是将欲望提升一步,提升到情的层面,将“孽海”变为“情天”。他不像一切主流宗教那样否定一切欲望,把解脱的希望寄托于难以把握的虚无。他肯定欲望,只是指出欲望尚有提升的余地,一旦提升,就可达到人间净土的愿景。这就与一切现存主流宗教严格地划清了界限,他确实是在天堂、净土、洞天福地之外另辟了一个理想的境界,这个理想境界不在海外仙山,不在九重天上,就在人间,就在脚下。这是真正中国的,也是人类的切实可行的解脱之路,进化之路。当然,若要达到这个目的,尚有一段很漫长的道路,但正因此,方才格外彰显出这部书的异乎寻常的前瞻性、超越性和永恒性。当阅读这本书的时候,我常常禁不住浑身颤栗,我常想,不仅贾宝玉这个人物是一个反常的怪物,这部书本身也是一个反常的怪物。我始终不清楚曹雪芹究竟具有怎样的胸襟气度,怎样的目光与覃思,方能写出这样一部书来。我甚至以为这是天启。它也是不合时宜地提前来到世间,因此方引起二百余年的聚讼纷纭,引起种种的误解与谬说。我们只有深刻把握这种反常的前瞻性、超越性,才能够逐渐接近它的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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