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二问 “杏仁茶”是何物
贾府过元宵节,放完了爆竹,贾母说:“夜长,觉得有些饿了。”凤姐忙道:“有预备的鸭子肉粥。”贾母道:“我吃些清淡的罢。”凤姐道:“也有枣儿熬的米粥,预备太太们吃斋的。”贾母道:“不是油腻的,就是甜的。”凤姐又道:“还有杏仁茶,只怕也甜。”贾母道:“到是这个还罢了。”
这里的鸭子肉粥和枣儿熬的米粥尚好理解,只有这个“杏仁茶”需要说两句,因为这很容易与如今市售的“杏仁露”一类东西相混淆,“杏仁露”与“杏仁茶”有一定的渊源关系,但却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明·宋诩《竹屿山房杂部·尊生部》有一味“杏酪汤”,文谓:“板杏仁用三两半,沸汤二升浸,盖却,候冷即便换沸汤,如是五度了。逐个掐去皮、尖,入小砂盆子内细研,次用好蜜一斤,于铞子内炼三两沸,看涌掇退,候半冷,旋倾入杏泥,又研。如是旋添入研,和匀极细,汤成矣。”
由这个方子看,“杏酪汤”是用杏仁泥和好蜂蜜共研而成,其重要工序是要用沸水将杏仁反复浸泡,这个工序非常重要,其目的主要在于去除杏仁的苦味和毒性,另外就是便于剥落杏仁外部的皮。我祖母在世时,每年春节都要做一盆五香杏仁,主要是把杏仁和花生米泡涨去皮后用花椒盐水浸泡,乃冬令下酒佳肴。制作的主要工序是用开水反复浸泡,以去除毒性。杏仁的毒性是极大的,记得有一年祖母让我把浸过杏仁的水倒掉,我图省事倒进了泔水缸里。同院的一位大妈经常到我家泔水缸里捞些渣滓喂鸡,这一天她又将剥下的杏仁皮子捞出喂鸡,结果几只鸡当场倒地。急得那位大妈乱跳,一劲儿问我泔水缸里放了什么。幸亏她的女儿是学医的,当场将鸡开膛破肚,掏出嗉子里面的东西,然后用针线缝上,那几只鸡竟然奇迹般地活了。(www.xing528.com)
这个方子可以说是杏仁茶最早的形态,于此我们也可知道,早在明代,人们就已经懂得如何吃杏仁了。
到了清代,这种食品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清·徐珂编撰之《清稗类钞》中记有一则“杏酪”的做法:“以果实煮之成浆者,曰酪,杏酪其一也,俗亦名杏仁茶。所用为甜杏仁,然必掺入苦杏仁数枚,以发其香。筵席备之,辄随八宝饭以进,以其皆加糖于中,味皆甜也。南北人皆饮之,或佐以莲子羹。杏仁中含有一种物质,曰青酸,有大毒,幸所含不多,故食之无害,转有止咳之功效。杏酪之制也,用先去皮之杏仁,入石臼打烂,盛于布袋,用沸水冲之,滤去其渣,加入冰糖,即成。”这位作者或者对于杏酪的做法不是真正明白,或者叙述过于简略,因为他没有把最重要的一道工序——开水浸泡写出,实际上若不用开水浸泡,不但杏仁难以打成浆,就是杏仁皮也难以去掉。我们看这个方法就简单多了,只需将杏仁打烂滤去其渣再加冰糖即可,这与当今市售的“杏仁露”已经十分接近。由此项记载来看,它在当时是一种饮品,在宴席上面已经露面,但经常是其他甜品的配食。
到了清末民初,杏仁茶已经是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平民饮食,北京人经常的早餐就有杏仁茶在内,但制法又有不同。今人邓云乡先生在所著《增补燕京乡土记》中,对于杏仁茶有很好的回忆:“糊状食品,作为早点,面茶是咸的;另外还有一种甜而普遍的,那就是杏仁茶,也是我最爱喝的,用大米、江米加杏仁混合磨粉熬的糊,盛出来雪白如琼浆。卖的人托了碗从古瓷大盘中用小勺沙、沙、沙地洒雪花白糖,同卖面茶的洒芝麻酱一样均匀,动作那样有艺术节奏,这本身就表现了作为五六百年京城的北京的高度文化水平。”
我们看这个办法更为干脆,就是把杏仁和大米、江米一道磨成粉,熬成糊状即可。可是我们应该注意的是,贾母吃的这个东西是和鸭子肉粥、枣儿熬的米粥一同预备的,应该是糊状物,不会是饮品,因之它极有可能就是邓先生描写的这种能当早点的糊状的杏仁茶。不过它的制作方法可能更加精细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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