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丰润土语揭秘

第三四三问　“鬼头”孩子是什么孩子

第五十三回的末尾贾母看演戏，评价一个九岁的小戏子说：“好个鬼头孩子，可怜见的。”这个“鬼头”，不论是通行本还是周汝昌校本都没有加注，《红楼梦大辞典》也没有收入这个词条，一般读者容易产生误解，以为这里说的是魔鬼的脑袋或者魔鬼的头目。如果这样理解就大错特错了。这是一个丰润土语词汇，其义为聪明、机灵、敏捷，甚至奸滑等，与“奸”同义。这里说的“鬼头孩子”，义为机灵孩子，聪明孩子。这个词如今在丰润也是常用语，比如说“那个人忒鬼头”，意思是那个人很机灵。“这个孩子很鬼头”，意思是说这个孩子很聪明。但是这个“鬼头”与“聪明”又不是完全的同义词。比如一个孩子读书很好，就只能说他很“聪明”，不能说“鬼头”，只有这个孩子在学习之中找到了某种窍门，某种捷径，才能够说他“鬼头”。

后面“可怜见”的，也是丰润土语，义为可怜，可爱，可人疼等。这里“可怜见”的，就是可爱之义。这个词一般施于弱小者，比如说一个小媳妇娇柔可爱，可以说“可怜见”的，形容一个小伙子可爱就不能用这个词。(www.xing528.com)

这一回的开头说：“话说宝玉见晴雯将雀金裘补完，已使得力尽神危，忙命小丫头子来替他捶着，彼此歇下。”这个“使”字，两个本子也没有加注，很容易马虎看过，以为是“使用”“致使”之使。实际上这也是一个丰润土语词汇，其义为“累”，“使得力尽神危”，就是“累得力尽神危”。这个词如今在丰润亦是常用词。比如“干活儿悠着点，别使着”，意思就是别“累”着。“我浑身使得慌”，意思就是浑身“累得慌”。“这半天把个孩子使惨了”，意思就是这半天把个孩子“累”惨了。这个词只有在这个意义上来理解，才尽显神采。

乌进孝对贾珍说：“爷的这地方还算好呢！我兄弟离我那里只一百多地，谁知竟又大差了。他现管着那府里八处庄地，比爷这边多着几倍，今年也只是这些东西，不过多二三千银子，也是有饥荒打呢。”“饥荒”一词，通行本和周汝昌校本都没有加注，《红楼梦大辞典》也没有收录。这个词一般指年成不好，收成不好。乌进孝先对贾珍叹苦经，说这一年先是水涝，后又下了雹子，因此收成不好。可是如果说“打饥荒”，就不好理解，纵使这个词不作“打击”来理解，而作“买”来理解，比如“打酱油”的“打”，也仍然难以说通。实际上这是一个丰润土语，其义为“债务”。在丰润，借债称为“拉饥荒”，通常形容人借债太多，可以说“他拉了一屁股两肋的饥荒”。还债，也称为“还饥荒”，比如：“挣了俩钱儿，还不够还饥荒呢。”欠了人情，也可称为“饥荒”，比如“人情饥荒不好还”等。由此引申，应该完成的指标没有完成，也称为“饥荒”。年轻时在工厂，常听到厂领导如此讲话：“这个月我们没有完成指标，拉下饥荒了，下个月一定找补回来。”乌进孝在这里说他的兄弟“也是有饥荒打呢”，意思是说他的兄弟因为年成不好，没有完成预定指标，会和他一样，和荣府说好话儿，摆出各种理由，求得贾府的谅解，保证明年完成指标。这个“打”与“拉”同义，都是借债、欠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