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问 大观园怎么热得这样快
第二十六回写林黛玉到怡红院叫门,晴雯没给她开,她“越想越伤感,也不顾苍苔露冷,花径风寒,独立墙角边花阴之下,悲悲切切,呜咽起来”。看描写,当时天气尚是春季。可是第二十七回就写:“至次日乃是四月二十六日,原来这日未时交芒种节。尚古风俗,凡交芒种节的这日,都要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言芒种一过,便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这是写的初夏时节。对此,周汝昌校本加了一个注:“以芒种节为饯花日,出曹雪芹创造。北京之地春迟,立春、雨水犹在冬季。春季后推一月,惊蛰、春分为孟春,清明、谷雨为仲春,立夏、小满为季春。时当公历三四五月,至芒种入六月,方是夏日也。”公历六月,相当农历四月,正是初夏季节,按说在初夏天还不是很热,可是在大观园中,这个天气却是热得极快。到了第二天,四月二十七日,凤姐说起到清虚观打醮看戏之事,宝钗就说:“罢,罢,怪热的。什么没看过的戏,我不去。”到了初一这一日,众人到了清虚观里,张道士说:“只因天气炎热,众位千金都出来了,法官不敢擅入。”贾珍也让小厮啐着贾蓉问:“爷还不怕热,哥儿怎么先凉快去了?”到了初四日,贾宝玉到潇湘馆向林黛玉赔不是,林黛雨不让开门,紫鹃说:“这么热天毒日头地下,晒坏了人家如何使得呢!”薛蟠生日唱戏,薛宝钗说:“我怕热。看了两出,热的狠,要走,客又不散,我少不得推身上不好,就来了。”五日是端午,怡红院中已经为贾宝玉设下乘凉的枕榻,连吃果子也要用凉水或冰“湃”上。书中人物已经是扇子不离手,晴雯撕了扇子,小丫头婧儿向薛宝钗要扇子,端午的第二天史湘云到怡红院也是不停地扇扇子,贾宝玉去会贾雨村忘记带扇子,袭人还要追着送去。如此种种,都不像初夏时节的景况,倒像是盛夏的光景。曹雪芹把节令写错了?
有朋友会说,你这纯粹是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也许那一年北京的初夏就是这样热。我说不对,曹雪芹自己就在书中说明了,他写的就是盛夏景况。第三十回贾宝玉受到薛宝钗的抢白,无精打采地由贾母处走出来,书中写“谁知目今盛暑之际”,这是不是盛夏?如果说这还不算数,我们再往下看。贾宝玉调戏金钏儿,被王夫人发觉,跑出来,赶上龄官画蔷,书中写“伏中阴晴不定,扇云可以致雨”,这里明说是伏天。伏天一般由农历夏至后的第三个庚日为初伏,第四个庚日起为中伏,立秋后第一庚日起为末伏。因此要到农历的六月上旬方能入伏,岂有到五月初四就入伏的道理?如果说这还不能算数,那么我们再看。第三十二回薛宝钗对袭人说:“嗳呦,这么黄天暑热的,叫他作什么!”通行本对于“黄天”加了注释:“黄天——即农历六月,亦称‘长夏’。按五行之说,夏,色赤;长夏,色黄;故大暑天又称黄天。”综上所述,我们可以毫不迟疑地说,曹雪芹在这里确实把节气写错了,明明写的是五月初的事情,可是在具体描写上面却写了六月的事情。对于这种现象只能有一种解释,即小说原稿这一系列事件是发生在六月,曹雪芹在修改中把它们提前到了五月,却没有来得及对正文做细致的润色。(www.xing528.com)
类似的例子还有一个,第三十一回贾宝玉喝酒回来,发现晴雯睡在他的凉榻上,他对晴雯说:“你的性子越发惯娇了。早起就是跌了扇子,我不过说了两句,你就说上那些话。你说我也罢了,袭人好意来劝,你又括上他,你自己想想,该不该?”这个“早起”,各本均无异文,当是曹雪芹原本文字。可是我们看上文可知,晴雯跌坏扇子,与宝玉发生争吵,却是发生在这一天的午后。书中明写:“午间,王夫人治了酒席,请薛家母女等赏端午。”贾宝玉是在吃了饭以后回到怡红院,才和晴雯发生的冲突。同一个事件,而且在同一回书中,作者竟会搞错,简直匪夷所思。唯一的理解也只能有一个,原稿中事件是发生在早上,曹雪芹把它改到了中午,可是正文中的文字却没有来得及推敲,故而留下这种根本不应该出的漏洞。
这些东西看似无关大局,实际上可不是小事,它涉及到《红楼梦》的成书过程。由这里来看,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曹雪芹确实是在一部原稿的基础上经过反复增删而成就了一部《红楼梦》,至于这部原稿的作者,很有可能不是曹雪芹本人,而是另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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