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园：水面还是甬路？

第一一○问　大观园中轴线上是水面还是甬路

我所见过的有关大观园的绘图，有戴志昂绘《红楼梦大观园鸟瞰示意图》、葛真绘《大观园平面示意图》、曾保泉绘《大观园平面图》、杨乃济绘《大观园平面图》、徐恭时绘《红楼梦大观园平面示意新图》，这些绘图有一个共同点是都把正门、翠障、沁芳桥、石牌坊、行宫正殿、大观楼布置在一条中轴线上，其他建筑向左右两翼展开。唯有徐恭时绘图把沁芳桥偏西了一点儿，让开中轴线。但是不同的是，戴志昂、杨乃济绘图在沁芳桥与石牌坊之间是一大片水面，有点像北京颐和园昆明湖的样子，由沁芳桥到石牌坊要坐船过去。徐恭时、葛真绘图则用一条大甬路把正门、翠障、沁芳桥与石牌坊、大观楼连接起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很重大的歧异之处？皆因书中所述神龙见首不见尾。

先看水面。

第十八回述元春更衣之后，复上舆进园，“在轿内看此园内外如此豪华，正默默叹息奢华过费。忽又见执拂太监跪请登舟，贾妃乃下舆。只见清流一带，势如游龙，两边石栏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风灯，点的如银光雪浪。上面柳杏诸树虽无花叶，然皆用通草、绸绫、纸绢作成，粘于枝上，每一株悬灯数盏。更兼池内荷荇凫鹭之属，亦皆系螺蚌、羽毛之类作就的……一时舟临内岸，复弃舟上舆，便见琳宫绰约，桂殿巍峨。石牌坊上明显‘天仙宝境’四个大字……”由这里看，贾妃到达园内正殿，是坐船去的，这很容易给人造成一种印象，就是大观园的中轴线上是一大片水面。(www.xing528.com)

再看第四十回刘姥姥二进荣国府，贾母带她到园内游玩，她们“一径离了潇湘馆，远远望见池中一群人在那里撑船，贾母道‘他们既预备下船，咱们就坐一回。’说着，便向紫菱洲、蓼溆一带走来，未至池前，只见几个婆子手里都捧着一色捏丝戗金五彩大盒子走来。凤姐便问王夫人早饭在哪里摆。王夫人道：‘问老太太在哪里，就在哪里罢了。’贾母听说，便回头说：‘你三妹妹那里好，你就带了人摆去，我们从这里坐了船去’”。这里的叙述也给人一种印象，以为大观园中确实有一个可以行船的很大的池子。

但是大观园不是一般的园林，它是为元妃省亲修建，具有行宫的性质，按照旧制，这种建筑的中轴线上必有一条大甬路相通，而且这一条大甬路在书中也有透露。第十七回贾政等人走出怡红院后，“忽见大山阻路，众人都道：‘迷了路了。’贾珍笑道：‘随我来。’乃在前引导，众人随他直由山脚边忽一转，便是平坦宽阔大路，豁然大门前见”。这一条“平坦宽阔大路”岂不就是一条大甬路？贾政等人进园没有走这一条大路，而是过翠障往西走，经潇湘馆往北到稻香村、蘅芜苑，由蘅芜苑往东走，便是正殿，再由正殿往东，是沁芳闸，由沁芳闸往南走，就是怡红院，怡红院与潇湘馆隔着翠障相对，都在距正门不远之处。他们走的都是小路，故而这一条大甬路就不大惹人注意。而且元妃省亲第一次入园虽是坐船到了正殿，但是出园时，却是“方备省亲车驾出园”，既能容得下车驾，就说明确实存在着一条大甬路。

还是在此回书中，贾珍向众人介绍园中水系：“原从那闸起流至那洞口，从东北山坳引到那村庄里，又开一道岔口引到西南上，共总流到这里，仍旧合在一处，从那墙上出去。”这应该看作大观园水系的总说明书，由这个说明书中，我们也看不出大观园正中存在一片很大的水面。更何况在上引贾妃乘船的描写中，是这样写水面：“只见清流一带，势如游龙。”分明是一条河流的样子，而非一片很大的湖泊。通过以上摘引书中所述，如果我说曹雪芹笔下并没有把大观园的具体情况介绍清楚，肯定有许多人不服。可是事实在这里摆着，连大观园中间究竟是一条大甬路还是一个大池子，这样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东西，他都没有明说，以致引起后世读者诸多猜测。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写，我们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