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的广州伊斯兰
张尧翰
广州市自从失陷以后,转瞬又是三年的开始了,这里是回教传入中国的发源地,它有悠久的历史,有整万的信徒,现在究竟成为什么样儿呢?这想是全国教胞们所欲知的事吧?记者生斯,长斯,对于其中的状况,还算认识得一二,现在把它记述出来,虽不能说是怎样详尽,但总不失为忠实的报道。
广州的回教徒,因为传统的习惯,富有的多半经营其财力在实业上,以为这是最稳当不过的办法,不像其他事业的带有危险性,所以致力于工商业上的,实在寥寥无几。贫穷的就从事于小本生意,如牛肉、食物等,经济力根本已经脆弱,在平时已是牵萝补尾,捉襟见肘,万分困难。迨至敌军闯进广州的一刹那,除却少数老弱残废的男女教胞们,因为走动不便而遗留在死城里之外,大部分都在事前数天逃避到港澳和四乡去,最后一批,就狼狈的逃命于对海——河南的大涌口、沙涌、白鹤洞等地方,歧途苟延残喘。后来眼见各处都不能立足了,恰值白鹤洞的“国际难民收容所”成立,他们走投无路,就一起投奔那里,大概有十三四个月的光景。敌人想设施他的所谓“繁荣”广州诡计,不惜用尽了种种压力,把难民收容所解放,骗迫难民返回广州,手段确是相当毒辣,然而一般尚有点经济能力的,无不想摆脱这种羁绊,逃出了人间地狱的沦陷区。故此随后走避到肇庆等自由区和香港澳门的,也实在很多。最可怜的这难胞的一群,已是回到残破的广州来了,又怎样办呢?烧的烧,抢的抢,各人的门户家具,都已经一干二净,生活上更发生了问题,嗷嗷待哺,死亡相继!平均死亡率每天在一人以上,十个中有八个是无以为殓的,环境的悲惨,真是闻者伤心,听着流泪了。今年五月间,各难胞曾经推派代表到香港,向港澳众教胞呼吁救济,南洋等各处的教胞都不约而同的同情响应,赶往赈济。但是杯水车薪,长贫难顾,而这辗转在饥寒圈里呻着的几百难胞,仍时常有冻饿的危险!
广州的回教清真寺,计有光塔、濠畔、东营、东郊(编者按:原文缺南胜寺)五间,论历史要首推怀圣光塔寺,南胜寺次之,濠畔寺又次之,东营东郊两寺更次之。他们的组织,都是靠蒸尝为命脉,阿洪的供养及一切的使费,都靠它支配。人口的比率,也以光塔南胜两寺附近的教胞为最多,东营寺次之,濠畔东(案:原文脱“东”字)郊两寺因为时局及生活的变迁,搬到上述各寺附近地方居住的渐多,于是也就寥寥可数了。经过这次事变后,因为市中心区较少敌军骚扰,而留住的教胞亦比较多点,为谋互相帮助起见,所以多数都搬到光塔寺附近。现在除却光塔寺每天尚有十数人守五时拜外,其他各寺都关锁了大门,荒凉满目,只每聚礼日有几个人礼拜罢了,至于东郊寺则更不肖提,因为无人看守,一切门窗什物,全被浪人拆盗,已不成教堂样子了。
广州的回教团体,属于整个性的,首推中国回教俱进会粤支部,统理一切对外事宜,其属于青年组织的,先后有回教体育会,回教护教团等,都好像昙花一现,不久都因内部不健全面解体。迨至民廿四年,方有回教塔光社的崛起,纠集一般青年教胞,沉着奋斗,也算有相当的成绩,颇能给外间以良好印象。自从广州失陷,该两社团的主干人物,都避到香港和广西各地,与敌人绝缘。敌人本欲拿亲善回教的幌子来实施怀柔手段的,及见无可利用,于是胡乱组织成所谓“回教自治会”,拉一混混沌沌的聋子马某充“会长”,并且剽窃教内平日稍有点名望者的名字,加以什么委员主任等名义。谁知敌我见解,各个都分析得很清楚,不肯受敌利用,任教马某唱其单调,终归号召不来,有名无实,甚去后台扯线的敌顾问,亦认为没有希望,心灰意冷,掉首他去。现在所存的,只是一个空头“会长”和一块招牌罢了!(www.xing528.com)
广州回教教育的衰落,实在有点令人不堪回首!小学校虽然有四所,但是都未能达到水准,因循敷衍,没有什么成绩。教胞们对它的印象既不好,相率改送子弟入外间的学校读书,影响所及,渐成为一种风尚。民国廿四年,有识之士和塔光社仝人鉴于青年既日渐远离宗教,对于教义的研究机会亦必甚,其前途实在非常危险,歧途有所振作,以为补救。乃纠集青年同志们,先从俱进会粤支部附设清真小学校着手改组,并且分别担任义务教习,进行还算顺利,学生也日见增多。后来南胜东营等寺附设小学,也锐意改组,粗具雏形,正想努力下去,不料竟被敌人的侵扰而功亏一篑,真是痛心呵!敌军入城未久,眼见得所谓“回教自治会”组织失败,于是改组易辙,成立所谓“回教小学校”,由敌宪兵队直接拨给经费,派出顾问主持,“校长”一大席,因为无人担任,于是仍由所谓“自治会会长”马某兼充。满以为直接可以灌输奴化教育,间接亦可以讨好一般学生的家长,以遂其怀柔的阴谋。岂料除少数无知的受骗外,大家都不愿惟他们子弟受着这种没出息的教育,所以教员虽然有十多个,男女学生总不过四五十人,没精打采。至于成绩,全谈不上。敌人老羞成怒,现在索性把它改为什么“市立第五小学”,并招收教外学生,其苦闷处也就可想而知了。
广州的回教刊物,有《天方学理月刊》、《穆民》月刊、《塔光》月刊等,都是以宣传爱国,阐扬教义为宗旨,除《天方学理月刊》一种外,《穆民》、《塔光》两刊,全由各热心教胞的帮助而出版的。民廿六间,《天方学理月刊》因故暂停,《穆民》月刊亦随主编人迁桂发刊,独有《塔光》月刊一种,仍继续出版,直至沦陷前数月,广州遭受敌机狂炸而宣告暂停。敌人一手组织的“回教自治会“成立后,首先欲藉文字的宣传,辅佐他的怀柔政策,竟看中了《塔光》月刊,剽窃了它的名义,剪辑几篇旧人的著作,妄想欺骗国人,淆乱视听,手段不可谓不毒辣。可是自经过该社登报辟谣,揭穿西洋镜后,阴谋根本败露。故仅仅出版了四期,便无声无息的休刊。近来死心不息,又欲从新出版一种新刊物,但终嫌没有什么号召力,难诱人们入股,恐怕结果仍不免于失败而未敢尝试。
总之,现在的广州,一切都是不愿闻,不愿见的痛心事,谁为为之,孰令致之,这种种深仇旧恨,自必有清算的一日。现在最后胜利的曙光,已经照临在我们面前,高奏凯歌,同赋归去的日子,也就不远了。然而经过了敌人这次的蹂躏,清真寺既多数直接的破坏,教胞也多星散各方,将来的整理和复兴,工作定必相当艰巨,这也值有我们的密切注意,负起共谋所以解决这个当前的大难题的责任,复兴广州的伊斯兰——回教。
——《回教论坛》第5卷第6期,1941年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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