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是事物运动形态三维多样性的拓展,时间则是这种空间拓展的延续和运动。时间和空间是物质存在的基本形式,也是艺术哲学最基本的范畴。对此问题的探讨,哲学家的解释与物理学家的答案可以完全不同,并分别指向各自的探究维度。而在艺术领域,时空问题侧重于两者的艺术展示性、可感性和创造性,更多的是观念层面的东西。艺术家主要关心的是采用最适合他们的特定媒体形式,如在电视或电影中澄清并探索表达时间和空间的因素。
按照叙事学的一般理论,艺术的时空体系可分为作品现实时空(作品自身所占时空)、叙事时空(叙述对象所处时空)、心理时空(欣赏者对作品时空的印象和理解)三个层次。从艺术作品的创作和欣赏过程看,在三个层次中,叙事时空作为中介,既是创作者对作品时空改造的结果,又是欣赏者产生心理时空的依据。作为核心的叙事时空,贯穿着对现实时空的限制与超越,还有心理时空中幻觉与假定的矛盾。对这些限制和矛盾的不同态度和处理方法,形成了各类艺术的不同时空特性。我们对于电视艺术时空的界定包括了这一传统的三个层次,但并不止于此。
艺术发展史告诉我们,科学技术的进步是艺术大变革的基础,科学技术质的飞跃,必然会给艺术形式带来质的变化。电视从录制到直播,其技术基础是电子技术。如今进入电脑时代,日新月异的高科技使得电视的传媒属性和语言系统都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新的形式和新的命题不断出现,人们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电视”已经成为一种变化多端的实践、技巧和技术;我们无法忽视电视时空体系随之而来发生的前所未有的改变,正是这些新的革命力量需要我们重新审视电视,体系化地考察电视的时空系统在新时代的进步和飞跃。
早在电视刚刚出现的时候,爱森斯坦就预感到电视里有某种东西正异军突起,直逼电影。他在1946年写道:“应该为认识(电视)技术的诸种新主题和新现象备好一席之地,应有一种全新的、前所未有的美学应运而生。”[7]90年代麦克卢汉对电子工业社会这种变革在美学艺术领域所引发的相应影响做出了敏锐的判断,他认为在电子时代形成的“地球村”中,人们必将形成新的时空观与艺术观:“机械时代正在退出舞台。在机械时代,许多行动都不用过分地瞻前顾后。慢速的运动准会使行动推迟相当长的时间。可是今天,行动及其反应几乎同时发生。事实上,我们似乎生活在神奇的一体化时间之中,可是我们仍然在使用陈旧的、前电子时代那种支离破碎的时间模式和空间模式来思考问题。”[8]
德国当代哲学家沃尔夫冈·威尔什(Wolfgang Welsch)在《重构美学》中再次强调了美学法则的变化同科学革命之间的因果关系。不过威尔什并没有把重振美学雄风的希望尽悉寄托在科学上面。而是希望通过认识论的审美化途径,使得美学进入知识和真理的核心地带。国内关于建构新美学大厦的努力也非常活跃,后现代美学、生命美学、生态美学、超越美学、数字美学等命题的提出就是明显的表现。电视艺术领域,也及时地出现了《电视艺术美学》(高鑫)、《电视美学大纲》(胡智锋)等一些建构电视美学的奠基之作。本书所拟定的研究理路将在吸取已有成果的基础上,在现今“图像转向”的视觉文化背景中,初步尝试着重新理解电视艺术中的时空体系。
针对电视在高科技时代的巨大演变,在当今视觉文化研究的最前沿,电视时空并不仅仅是指电视屏幕的物质性构成——电视的屏幕时间与空间(例如阴极板、等离子体、发射装置、液晶显示器等共同承载并构成的物理时空);也不仅仅是指电视节目流及其创作特征与风格;不仅仅指频道和网络播放的选择;不仅仅是广播、有线、卫星或因特网流媒体的图像传播;也不仅仅指现场直播或录播方式——它还包括了对广大深邃的视觉文化现实的哲学研究。[9]因此,目前国内外关于电视时空的理论研究,应该既包括研究电视具体的时空形式,也包括电视媒体的时空概念给时空美学乃至哲学认识本身带来的变化。
电视时空体系对我们的影响是多方面的,体系本身的运作是一个立体的、多层次的复杂过程。要深入认识这一过程,我们有必要吸纳当代社会不同研究方法的重要观点,但同时也有必要将这些观点整合到一个统一的时空理论框架中去。本书尝试作这样一项“整合”的工作,尽管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整合”。
本书展开工作的理路将是试图以“传承”与“创新”为经,探讨时空命题为纬,考察电视作品的时空形式和语态、时空运动规律、组合关系以及独特的互文与象征意义……这个过程中,对于电视时间与空间的描述并不完全是具象的,其中更主要的是研究其对意义的表达,包括时空语言的内在品性和它所赋予的叙事特征,以及它所营造出来的审美特性;力图专门而系统地探讨电视时空美学的特征、规律、价值和意义。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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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加]马歇尔·麦克卢汉:《理解媒介》,商务印书馆2000年10月第1版,第125页。
[2][美]梅尔文·L·德弗勒/埃弗雷特·E·丹尼斯:《大众传播通论》,华夏出版社1989年版,第328—329页。
[3]J.C.Nyíri(Budapest):The Picture Theory of Reason.补注:“The Pictorial Turn”在《文化研究》第3辑中译作“图像转向”,笔者在此译为“图像转向”,目的在于突出其中的表现性或构成性意味。论文中所出现的“图像”概念均含此义。
[4]参阅张祥龙:《维特根斯坦与海德格尔的象论》,自现象学网站。
[5]周月亮:《影视艺术哲学》,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4年10月版,第2页。
[6]朱羽君:《屏幕上的革命》,见洪民生主编《电视声画论集》,人民出版社1993年7月版,第306页。
[7][俄罗斯]C·弗雷里赫:《电影大师谈电视》,黎煜译,见《世界电影》2000年第5期。
[8][加]马歇尔·麦克卢汉:《理解媒介》,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年10月版,第21页。
[9]Anne Friedberg and Raiford Guins:Televisual Space,journal of visual culture,Vol·3(2),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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