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电视剧影像叙事的创新品格

二、中国电视剧影像叙事的创新品格

艺术就是一种创新，艺术的发展过程就是一个不断创新的过程，中国电视剧影像叙事除了具备一定的文化品格外，必须具有创新品格。

影像的创新品格表现为语言形式的创新和创作观点的创新两个方面，形式的创新和观念的创新往往是不可分割的统一体，观念的创新带动形式的发展，而表现形式的变化又会促进影像创作观念的革新。中国电影和电视剧的发展，都是伴随着观念和语言形式的创新一同进步。电影《一个和八个》是根据郭小川的长诗《青纱帐，甘蔗林》改编的，等片子拍完看双片时，“我们就全傻了，居然能这么拍电影！谁也没有想象到他们可以这样来拍片子，这些今天想起来印象极深，完全是一种新的样式，新的电影……”⁽⁴⁰⁾，《黄土地》第一次拍完后放映双片，“看完以后，我们几个热烈到、激动到那样一种程度，以至于所有的人看我们发傻，他们奇怪：怎么回事，怎么激动成这样……不可思议，电影怎么是这样的？……新时期的电影创作对中国电影的发展有目共睹，不用赘言，新时期电影人的创新激情和纯真精神更让我们怀念”。第五代人的电影以他们极具创新精神的电影观念和影像语言，为中国电影影像的表现形式开辟了一片前所未有的天地，他们始终坚持用新的语言形式、新的电影观念、新的思索角度展示他们眼中的中国历史和文化，他们的创新不仅使国内的业界同行震惊，也使国外影坛为之震撼。创新精神成就了第五代电影人的辉煌，也同样是创新精神的遗失又将第五代作为一代人淹没在中国电影的影像深处，一拥而上的西部情结、秃丘荒漠、贫穷压抑、人性愚昧、过于沉重的影像表达……观众们很快便放弃了对第五代电影的激情迷恋而转向更为朴实的叙事影像。中国电视剧影像叙事跟中国电影一样也是一个不断寻求创新的历史：以《黑槐树》、《九·一八大案》、《女子特警队》为标志的纪实电视剧的产生，以《空镜子》、《激情燃烧的岁月》、《浪漫的事》等为代表的现实主义电视剧叙事的成熟，还有以《大明宫词》、《橘子红了》、《天下粮仓》为代表的表现主义叙事风格的追求……所有这些表现形式和风格样式的变化，都是艺术创新的结果。

任何一部优秀的影像作品，都一定是一部风格独特的作品。伊朗著名导演阿巴斯曾言：在电影学院学习电影语言是为了以后不用它。也就是说，一切成规律的东西都已是陈腐的东西，我们只有在规律的基础上创新，创造自己的语言形式，才能给作品带来生命力。以阿巴斯为代表的伊朗电影人正是在好莱坞大制作的光影奇观席卷全球的时候，用极为朴素写实的影像语言，如一股清风一样将伊朗儿童的生活状态真诚地展示在世界观众面前，全世界的观众都为这种清新朴素的影像方式描述的真实生活所感动；“有一个张艺谋的传说——一部片子，本儿改完了，演员也定了，摄影机都租来了，他突然说，现在还拍不了。于是大家等他，傻等了27天，他走出小屋说，拍吧。然后，扛起16毫米‘偷拍’了《秋菊打官司》”，⁽⁴¹⁾当观众为《秋菊打官司》的喝彩声还未散尽时，他又开始在《一个都不能少》中为自己寻找变化。使用非职业演员并非始于张艺谋，但是，“从生活里直接搬来的人到了摄影机面前，是把他们作为道具塞进一个事先设计好的套子，还是让他们在自己的生活原态中生长出故事，结果会完全不同”，⁽⁴²⁾当你从片尾的演员名单中发现他们与扮演的角色同名，而且身份也几乎完全一样时，当你比较张艺谋《有话好好说》的1800个镜头到《一个都不能少》的648个镜头的变化时，你一定会恍然彻悟张艺谋创作的奥妙——不断创新和超越。(www.xing528.com)

相较于电影影像源源不断的创新和超越，中国电视剧影像表达形式显得有些单调和陈旧，绝大部分电视剧几乎千篇一律的特写和近景维系了几十年来的故事叙事，即使这种影像方式适合电视剧的故事叙述，但长久一成不变的形式也会引起观众影像欣赏的麻木和疲劳。阿多诺曾经警告：现代流行音乐不是在纯化我们的音乐感受力，而是在钝化以至破坏我们的音乐感。相对于流行音乐，电视剧影像对人的逼近更加来势凶猛和铺天盖地，简单类型化的影像方式带给人们的恐怕也不是提升我们的影像感受力，而是钝化我们的视觉能力。影像艺术的魅力就在于其独一无二的特质，简单重复的影像生产只能破坏影像叙事的独特性，导致观众对影像叙事的“神经餍足性”麻痹，最终摧毁影像艺术。

俄国形式主义将审美的第一原则定义为“陌生化”，而英国诗人柯勒律治也借助诗歌表达了这一审美原则：“给日常事物以新奇的魅力，通过唤起人们对习惯的麻木性的注意，引导他去观察眼前世界的美丽和惊人的事物，以激起一种类似超自然的感觉；世界本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可是由于太熟悉和自私的牵挂的翳蔽，我们视若无睹、听若罔闻，虽有心灵，却对它既不感觉，也不理解”。⁽⁴³⁾陌生化的原则应用到影像创作中来，便是不断创新，不断寻求更为独特的角度，更为深入的观念，更为有效的影像表达方法，提供给广大观众更为丰富多彩和独具特性的电视剧影像叙事。

中国电视剧影像叙事应不断注重和加强影像的创新品格，尤其是在当前电视剧创作中影像整体呈现为一种手法匮乏状态时，更应该加强影像叙事的表现能力。但这并不是说要一味地追求影像的光影刺激，以纯粹的形式刺激观众的观赏欲望，因为任何形式都必须依附于一定的内容之上，失去了恰当内容支撑的影像最终只能是一幅幅掠过观众眼前的画面，除了短暂的视觉刺激之外，不会在心灵中留下任何痕迹。中国电视剧呼喊具有创新品格的影像叙事和具有创新精神的创作观念，中国电视剧应以不断创新的影像形式讲述更加独特、新颖、富有新意的故事，使中国电视剧成为真正受观众喜欢的、具有长久生命力的艺术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