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与无声之辩，电视剧的语言

第四节　有声与无声之辩

在戏剧中，语言的作用是不可小视的。对表演来说，台词更是一项基本功。亚里士多德认为悲剧是对于行动的摹仿，而语言则是摹仿的媒介，也是表达、交流思想的工具。这种看法被历来的戏剧理论家所接受，直到黑格尔，还把语言看成戏剧最主要的外在因素之一。黑格尔说：“戏剧的任务一般是描述如在眼前的人物的动作和情况来供表象的意识观照，因此它就用剧中人物自己的话语来表达。”^[14]

然而，或许是因为语言具有最强的叙事性，不少创作者总是急于通过语言表达创作意图，直接对情节进行交代与推动。电视剧在这一点上尤其如此。究其原因，与观众常把电视作为广播的延伸分不开。“有些电视剧还若隐若现地留着广播剧的痕迹，是有其历史的原因的。”^[15]这种历史沿革给电视剧艺术观念与实践带来的负面影响是不可忽视的。它除了使电视剧在艺术手段的探索上走入了窄胡同外，同时对表演也产生了不利的影响。由此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演员成了导演的传声筒、活道具。

这种说与做的错位给电视剧在美学追求上完成纪实性效果造成了很大障碍。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纪实性追求的是较为客观的视角介入现实，以隐藏技巧为最大的技巧。人们常常把真实与客观联系在一起。这是很有道理的。任何明显的人为雕琢修饰，或是赤裸裸的宣教和布道都很难让人产生真实感。恩格斯在《致哈克奈斯》中指出：“作者的见解愈隐蔽，对艺术伤口来就愈好。”影视艺术同样面临这样的问题。它要传达编导者的某种情绪体验，通常还承担着叙事的任务，即要讲一个故事。可以说，这就是隐藏在电视剧后面的创作主体的主观意图。当然，纯客观记录的镜头是不存在的，除非是银行柜台前的电子监控器。所以，作为演员要最大程度地体现真实感，就是要保证这种情绪最自然地流露，还不能让观众感觉到明显的情节编织与设置。

作为一种传统思维，有人认为由于任何思想都必须建立在语言材料基础之上，所以语言就成为人们灵魂和性格最重要的体现途径。语言的重要性固然不可忽视，但真实地表现人们灵魂和性格的途径决不止此？美国故事片《克来默夫妇》似乎可以给我们的电视剧创作带来一些启示。该片是一部家庭伦理片，全片没有扣人心弦的情节，也没有大起大落的戏剧冲突，但是由于有达斯丁·霍夫曼和梅里尔·斯特里普担纲男女主角，同样使影片熠熠生辉。这显然与两位演技派大师真实自然的表演离不开。片中有两处泰德与儿子比利做早餐的戏。第一次是泰德因忙于工作，疏于家务，结果把这顿早餐做得一塌糊涂。第二次是妻子要来把孩子接走，泰德最后一次给儿子做早餐。此时两人已经配合得非常默契。这两场戏几乎没什么语言，只有一系列的很生活化的动作，如鸡蛋、煮牛奶等，但是显明地体现了前后两次父子关系的变化。另外，因为这两处均采取了长镜头的拍摄方法，更是给了演员最大限度的施展与表现空间，在节奏上给人以行云流水般的通畅之感。

最近来，一些具有创新意识的导演开始注意到这个问题，把演员从台词工具的位置中解放出来。尤其在一些优秀的纪实性电视剧作品中，这种进步尤为显著。《嫂娘》里有一场戏，讲的是在张敏丈夫死于车祸之后，张敏愤然把丈夫的骨灰盒扔下了山崖，然后冲进围屋，任由大雨浇淋着自己的身体。无独有偶，《牛玉琴的树》也有一场戏，讲的是牛玉琴闻听丈夫身患绝症，独自跑到树林里，疯狂地砍树。这两场戏都没有台词，完全是靠演员的行体来表演。宋佳和萨日娜以出色的演技，成功地揭示出了张敏和牛玉琴在特定情境下真实的灵魂世界。

【注释】

[1]苏瞻红：《近期电视剧创作的审美特征》，《贵州师范大学学报·社科版》，2000年第1期。

[2]转引自林洪桐《电影的现代性与银幕表演（上）》，《电影艺术》，1994年第6期。

[3]《电影艺术辞典》，中国电影出版社，1985年11月。

[4]http://www.qingyun.net/column/yishu/yingshi/bianju/tongqing.htm.

[5]《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全集》第四卷，中国电影出版社1963年版，第230～231页。(www.xing528.com)

[6]林洪桐：《电影本性与电影表演——从1982年电影表演谈起》。

[7]黄健中：《电影应该电影化》，《电影观念讨论文选》，中国电影出版社1987年版，第45页。

[8]苏珊·朗格：《情感与形式》，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56页。

[9]《纪实性电视剧初探》，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3年版，第285页。

[10]刘远东：《谈电影的本色表演》，《文艺研究》，1984年第3期。

[11]刘远东：《谈电影的本色表演》，《文艺研究》，1984年第3期。

[12]林格伦：《论电影艺术》，中国电影出版社1979年版，第149页。

[13]黄俊杰：《纪实美学在影视剧中的生成和发——兼论我国纪实性电视剧的品式》，《贵州大学学报·社科版》，1998年第2期。

[14]《美学》，第三卷下册，第251页。

[15]王心语：《关于电视艺术的特性的思考》，《当代电视》，1989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