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埭强：水墨情趣和“靳式”风格的介绍

靳埭强

靳埭强，1942年生于广东番禺，国际平面设计大师、香港靳与刘设计顾问公司创意总监、靳埭强设计奖创办人、靳埭强设计基金会主席、国际平面设计联盟AGI会员，是中央美术学院、清华大学、吉林动画学院等高等院校的客座教授。作品在本地及海外获奖无数，是首位获选香港十大杰出青年的设计师，首位名列世界平面设计师名人录的华人，被授予香港紫荆勋章。其艺术作品常年在海外各地策划展出，是平面设计界当之无愧的大师级人物。

靳埭强于1957年定居香港，有多年的裁缝经历。之后再学习设计，开始设计工作。他说过“设计和做裁缝的概念有很大的关系——为他人量身定做”，他觉得在处理商业设计的时候，要有艺术家的态度，但更要有量体裁衣的观念，最好的设计是适合企业、适合产品的设计。这跟做衣服一样，要注重为他人度身定做，使别人穿起来舒适，看起来美观，又合他的心意。这套观念是一个设计师必须要有的。

中国银行的行标是1986年由靳埭强设计的，1980年代初，中国银行香港分行与12家中资银行推行电脑化联营，邀请当时在香港乃至国际都赫赫有名的靳埭强来进行标识设计。

这个标识首先在香港使用，并于1986年被中国银行总行选定为行标。当时的国内对企业文化、品牌设计还没有多少概念，靳埭强在设计的时候没有太多案例可以参考，便从最直接的两点出发：中国银行的“中国”和“银”——最终设计出这个古方孔钱与“中”字结合的造型。其中包含了中国古钱，暗合天圆地方之意，整体简洁流畅，极富时代感。同时把中国文化与西方设计技巧融为一体。实际上，这是中国银行业史上第一个银行标志，被视为典范，之后的很多银行标志都是按这个设计思路和制作规范去设计的。

中国银行行标

他擅长现代水墨画，将传统中国画及西方设计理念共冶一炉，为山水画开拓出新境界。注重将传统绘画的笔墨情趣、神韵意境融入现代设计语言之中，从而形成“靳氏”的独特风格。水墨画可以说是靳氏家承，耳濡目染。靳埭强在20世纪60年代拥抱西化设计的同期，他还师从吕寿琨学习水墨画，只不过当时他的水墨创作和设计有分界。他也是一个水墨画家，用山水画氤氲出文字形状，是其独特的个人风格之一，后来他也打破界限，将其用在了他的平面设计中。

在台湾印象海报展中展示的邀请参展作品“汉字”系列海报，让我们看到了水墨和汉字的完美演绎。墨香四溢，古韵长存，水墨艺术本是中国传统人文思想的意象载体，在该系列海报中运用了毛笔、宣纸、砚台、墨锭、镇纸等众多有着中国鲜明特色的东西，与磅礴大气的意象字“山”“水”“风”“云”完美结合，“湿笔取韵，枯笔取气”，把山的“伟岸博大”、风的“骤动无影”、云的“飘逸非凡”、水的“灵动幽远”，仅仅用黑白浓淡就表现得淋漓尽致。在环保花纹纸上设计的“自在”系列海报中，靳先生用到了同样的设计手法，我们也从中看到了他的人生哲学思想，或行云流水，或憨态可掬，或自由自在，或木讷若拙，无不契合“行”“坐”“睡”“吃”“玩”等的生之真谛。

“汉字”海报

“自在”海报

在澳门回归海报中，运用成语九九归一，让人领悟到他的画外音，并在确定创意点后，运用水墨风格，使墨迹环绕出两个圈，形似两个九组合而成，又似一个回家的“回”字。中间是莲花花瓣，澳门的市花，中国人常言“落叶归根”，飘落的花瓣正好应了这“归”字，粉色的花瓣在墨色之间尤其显眼，起到画龙点睛的效果，仿佛预示着澳门的未来蕴含生机。整体画面清新淡雅，表面上似乎只在记录花瓣徐徐落下荡起涟漪的画面，而实则却包含众多的东方思想，是又一件具有独特“靳氏”风格的佳作。

澳门回归海报

“我不是天生的设计师，只是自然地从生活中培养潜能。热爱生活使我领悟宝贵的人生观，同时给予我神妙的创作动力。”从靳先生的头衔和经历来看，他不仅仅是个有思想的设计师，还是个热心的设计教育、设计事业的推动者，他认为，无论设计师或艺术家，都不能够忘记自己的根，文化创作要寻根，在中国的文化之中寻回自己的根，创作起来便意念无穷，香港是中国的一部分，所以他常回内地接触当地的艺术、文化与人。他看到深圳和广州一带聚集了内地一流的设计人才，但设计师工作的环境，包括社会对设计行业的认同，还有一段长路要走。靳先生提出了不少发展大陆设计事业的方案，比如在广州建立一个具有世界先进设计水平的设计中心，创建一本真真正正具有权威、又在国际上占有重要地位的设计刊物等，希望中国设计早日能与世界对话。(www.xing528.com)

靳埭强是把中国符号传递给世界的第一人，在他的海报中经常能看到符号性的中国图形元素。他对规范中国的标志设计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符号是人类表达的基础，是指示和指示物的一种象征，是具体对象与其解释的一种媒介，涉及人们的知觉或感觉的层面。品牌的广告艺术实质是符号化，其标示着一种资产和权益。能指包括品牌名称、标志和品牌包装等元素；所指则是产品或服务，以及文化内涵与意义，是一种质量的保证。

标志作为企业形象重要的设计元素，已经成为消费者信赖产品质量与企业信誉的保证，一个品牌标志代表着品牌，人们往往一看到这个标志就会联想到其企业和品牌。它作为整合所有视觉要素的中心，表达企业经营理念及企业文化，以造成人们对其企业的认识和识别。标志能传达出企业很多东西，传达给消费者。好的标志设计可以为企业品牌形象带来价值提升。

品牌标志是一种特殊的文字或符号组成的大众传播符号，以容易辨认和记忆的形态表达特定的信息内涵，是企业与大众相互交流，传达信息的视觉语言。当然品牌的标志设计并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随着时间消费者的观念和行为也在变化中，品牌标志自然需要不断更新来满足消费者的变化。品牌的多义性，恰好证明品牌作为符号，存在一个由外延到内涵的不断变化的“换挡加速”的过程。从靳埭强设计的中国银行标志来看，把“中”与外圆内方的“铜钱”图形结合，形成大众能识别的体现中国文化的品牌形象符号，表现出中国银行品牌寻求国富民强的深层文化内涵。

中国银行的品牌形成

符号学（semiotics）是研究符号系统的学问，是某种观念或事物的物质形式。人的精神和社会生活都建立在符号的产生、使用和交换的基础上。符号意味着它之外的另一个对象，相当于A=B，A不仅仅是A本身，提到A，人们即能联想其所指的对象或意义B。自19世纪以来，符号学就以语言学为源头出现。费尔迪南·德·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ure）是瑞士语言学家，是现代语言学的重要奠基者，也是结构主义的开创者之一。他把复杂的语言现象分为语言（langue）、言语（parole）和言语行为（langage）三个层面。语言是全民的、概括的、有限的、静态的系统（知识）；言语是个人的、具体的、无限的、动态的现象（话语）。能指和所指是语言学上的一对概念，能指意为语言文字的声音和形象；所指则是语言的意义本身。索绪尔把符号看作是能指（signifier）和所指（signified）的结合。所谓的能指，就是用以表示者；所谓的所指，就是被表示者。拿玫瑰花来说，玫瑰的形象是能指，爱是其所指，两者加起来，就构成了表达爱情的玫瑰符号。能指是能被人直接感知的符号形式，如声音、文字、颜色、气味、触感等；所指是符号所指称的概念内涵，如玫瑰代表爱情。能指是符号的可感知的物质形态，所指是符号所承载的信息或意义。它们通过符号的指代过程联系起来，使符号具有承载意义。在符号学发展的200多年以来，符号学理论为人类语言学、逻辑学、哲学、人类学、心理学、艺术和设计等领域的应用提供了一种理论原理。

20世纪开始，结构主义语言学、逻辑学、文化哲学和美学构成了现代符号学。其认为任何事物的内在变化与规律都能以可视的外观表象来表现、记忆、延伸、联想、理解与交流。所以，作为信息外观表象的视觉元素，也就是反映各种事物不同属性的视觉信息符号。平面设计以及数字媒体设计，都包含以视觉元素来构建形式，并以图形、符号语言来实现视觉传达的目的。视觉认知过程实际上是一个将界面元素符号化的过程，而界面设计过程也就是符号的表达过程。界面是符号的表述，而这个符号所需表达的信息是否可以被观者准确地、快速地、有效地接受与认知，就成了界面设计成功与否的标志。美国哲学家、逻辑学家、自然科学家以及实用主义的创始人查尔斯·桑德斯·皮尔士（Charles Sanders Peirce）根据符号与对象的关联，将符号划分为指示符号（Index）、象征符号（Symbol）和图标符号（Icon）。

图像符号（Icon），是符号的直接运用，作品本身就是以符号的形式出现的，它通过模拟对象或与对象的相似而构成。如肖像，就是某人的图像符号。人们对它具有直觉的感知，通过形象的相似就可以辨认出来。指示符号（Index），是以符号为基本元素，所指的对象之间具有因果或时空上的关联，可以理解为具有既定含义的图形或实物。如路标，就是道路的指示符号；而门则是建筑物出口的指示符号。象征符号（Symbol），是最抽象的符号，作品中含有符号性的因素，但并非所有设计中的符号都是明显存在的，相反，大多数设计会以更含蓄的方式传达信息，而符号本身则藏在幕后。象征符号的认知与受众的文化、经验和背景有关，通过受众长期感受所产生的联想集合而成，也就是一种社会习俗。比如红色代表着革命，桃子在中国人的眼中是长寿的象征。设计中的符号具有认知性、普遍性、约束性和独特性。

法国当代杰出的思想家和符号学家，罗兰·巴尔特（Roland Barthes）（1915～1980）的符号理论主要集中于《神话集（Mythologies）》和《符号学原理（Elements of Semiology）》两书中：前者主要是符号理论的应用，后者主要是符号理论的建构。《符号学原理》的突出贡献在于第一次明确界定了源于索绪尔的符号学基本概念，同时清晰地梳理了符号学的主要理论，提出了符号学的四对基本范畴：①语言与言语；②所指与能指；③组合与系统（即横组合与纵组合）；④外延与内涵。加之该书的叙述简练、完美、逻辑严谨，因此欧美各大高校常把它指定为文科学生的必读书或参考书。巴尔特通过对各种生活符号的破译向人们表明：我们置身其中的这个世界不是一个由纯粹事实所组成的经验世界，而是一个由种种符号所形成的意义世界，我们从一个符号系统到另一个符号系统不停地对这些符号进行编码和译码，而全部人类的事务如衣食住行都渗透着编码行为。

卡西尔（Enst Cassirer）（1874～1945）德国哲学家、文化哲学创始人。认为“象征符号化的思维和行为是人类生活中最富有代表性的特征，并且人类文化的全部发展都依赖这些条件”。

所有意指系统都包含一个表达层面（缩写为E）和一个内容层面（缩写为C），意指行为则相当于这两个层面之间的关系（R）：ERC。现在，我们假定，从这个ERC系统延伸出第二系统，前者变成了后者的一个简单要素……第一系统（ERC）变成了第二系统的表达层或能指。

概念都有外延和内涵。外延就是适合这个概念的一切对象，而概念的内涵就是对象本质属性的总和。例如，“平行四边形”这个概念，其外延包含着一切正方形、菱形、矩形以及一般的平行四边形，而它的内涵包含着一切平行四边形所共有的“有四条边，两组对边互相平行”这两个本质属性。概念的内涵愈广，则其外延愈狭；反之，内涵愈狭，则其外延愈广。例如，“平行四边形”的内涵是“有四条边，两组对边互相平行”，而“菱形”的内涵除了这两条本质属性外，还包含着“四边相等”这一本质属性。“菱形”的内涵比“平行四边形”的内涵广，而“菱形”的外延要比“平行四边形”的外延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