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戏剧需要资助:联邦戏剧计划

第三节　戏剧需要资助——联邦戏剧计划

1935年，美国的经济大萧条已经持续好几年了。这一年的夏天，美国各大城市发现，成千上万的戏剧家、音乐家、演员、剧作家以及文化领域的其他专业人员都在贫困线上挣扎。当时的劳工发展局负责人认为，戏剧从业人员和其他失业人员一样面临着饥饿，更重要的是，他还认为戏剧人员的艺术才能是国家的财富，应该得到保护，如果美国失去了这批宝贵的财富，整个国家就会生病。由此，美国劳工局的艺术项目应运而生。这个项目资助贫穷的艺术家们，使得他们在保存自己的艺术才能和尊严的同时，还能经常演出，和大众保持密切的联系。在这批艺术项目中，就有联邦戏剧计划（Federal Theatre Project）。

为了让经济走出困境，当时罗斯福正在实行新政，其核心是国家干预市场，通过财政赤字的方式刺激经济的发展。落实到具体的政策上，就是由国家出面开发大量的公共事业工程，用以工代赈的方法解决失业问题。这样一方面解决了失业问题，一方面又搞好了许多基础性建设。而联邦戏剧计划就是众多公共事业的一部分。在其高峰时期，联邦戏剧计划共雇佣了12 700名戏剧从业人员，其中90%的人员不再需要领取政府的失业救济金。这些人来自戏剧行业的各个种类，从演员、剧作家、导演、舞美设计到售票员、木匠、剧场维修工、会计等应有尽有。劳工局投入的资金第一年为600万美元，第二年为1 900万美元，四年共投入了大约4 600万美元。在第一年里，联邦戏剧计划上演了42 000场演出，其中包括戏剧、喜剧、歌舞杂耍、牵线木偶、音乐讽刺滑稽戏和马戏，观众达2 000万人次。这些观众分布在全美各地，很多农村和边远地区的观众平生第一次看到了戏剧，大多数演出是免费的。

联邦戏剧计划的运作方式基本上是这样的：首先，联邦政府的资金将通过设在各州的派出机构直接送到剧院手中，这笔资金往往是剧院最大的一笔预算，而且90%必须用于支付演职人员的工资，10%可以用来支付戏剧的非人力部分。其次，门票收入必须用来支付戏剧制作的费用和其他非人力支出部分，如广告、原材料、旅行、租金和出租车费等。最后，其他的资助资金也被视为票房收入，这样的资助往往是当地的捐献。由于戏剧制作的非人力部分，特别是演出时剧院的租赁不在联邦戏剧计划资助之列，所以联邦戏剧计划的执行依然有比较大的困难。联邦政府当然希望当地政府能够解决这一问题，鼓励剧院免费提供剧场。由于计划中各个项目比较复杂，所以执行起来的确有问题。票价一般从25美分到50美分不等，并且要把免费场次控制在50%以上。

由于是救济和艺术混合在一起的项目，在实际操作时发生了一些问题。首先，工资多寡已经不再由剧院和工会决定，而是由劳工局决定。剧院和劳工局虽然没有直接的冲突，但演员公会的工资标准却与劳工局划定的救济工资标准发生了冲突，后者明显要比前者低得多。经过多轮谈判和协商，劳工局终于和演员公会达成协议，演员可以以劳工局制定的标准领取报酬，但每个星期只能演6场，而且每天的排练时间也不能超过4小时。这样，联邦戏剧计划的剧院不会有太大的成本优势，百老汇的地位不会受到巨大的挑战。

联邦戏剧计划不仅为戏剧从业人员提供了工作机会，为萧条时期的观众提供了戏剧娱乐。更重要的是，联邦戏剧计划为未来的非营利职业戏剧打下了基础。

纽约是戏剧从业人员最多的地方，当然也是联邦戏剧计划最活跃的地方，人们创造出一种新的戏剧形式——活报剧。一批直接讨论当前重大社会问题的戏剧得以迅速改编上演，这样不用付高额的版税，又实现了联邦戏剧计划为社会服务的宗旨，但也正因为如此，戏也常常遭到政府的审查，有的甚至遭到禁演。其中有出戏是关于埃塞俄比亚人民抗击意大利法西斯的，因为美国政府当时还不想和意大利政府公开为敌，所以禁止演出，该戏的导演愤而辞职。

人们也成立了很多巡回剧院，把一些经典戏剧免费地送到了各个学校和社区。每个夏天，五辆卡车把戏剧送到了纽约的各个区，成为纽约人夏天的一大节日。每年夏天观众达到50万人。在公园，在天主教堂，在夏令营里，“男人卷着袖子，女人抱着小孩，年轻人带着心爱的姑娘，成千上万的人在山坡上听着诗歌朗诵，看着戏”。

而计划的总监更关注的是地方戏剧，不单单是纽约的戏剧。计划的执行总监哈里·弗拉纳根（Hallie Flanagan）坚持，只有那些证明自己和所在社区有着密切关系的剧团和戏剧艺术家才能够得到不断的资助。当时有人提议，只要把纽约的演员集合起来，排练几个戏送到全国各地去巡回演出，那效果可能更好，但这显然不是草根戏剧，因而被否定了。而且弗拉纳根除了坚信所有的人都应该能够享受艺术戏剧外，还积极地鼓励上演能迅速反映社会问题的戏剧，所以联邦戏剧计划下演出的剧目，带有很强的左翼色彩。

现在，地区性戏剧第一次也被认为可以是职业戏剧，在联邦计划下，各种各样的剧院难道不可以在一起工作吗？^[6]

在联邦戏剧计划刚刚开始执行的一年里，全美各地的戏剧从业人员也同样得到了工资，在各个比较大的城市里成立了剧团，不过演出的水平还停留在业余水平上。第二年和第三年，弗拉纳根致力于地区剧院的职业化，她认为既然职业戏剧人得到了职业的薪水，就应该上演有职业水准的戏剧。(www.xing528.com)

联邦戏剧计划是美国政府首次大规模资助戏剧，在这之前，戏剧在大多数人心中只是众多娱乐中的一种，但是戏剧在没有商业压力的情况下，焕发出无比巨大的艺术创造能力，让美国人民意识到了戏剧作为艺术的强大力量。如此，联邦戏剧计划为美国非营利职业戏剧的形成打下了基础。

联邦戏剧计划进行四年后就停止了，原因并不是因为戏剧计划不能执行，而是执行得太好，引起了大量平民百姓的共鸣，且很多戏是直接攻击资本主义制度的，这引起了当局者的不安，在1939年，美国政府停止了联邦戏剧计划。

联邦戏剧计划不仅在理论和实践上宣告戏剧艺术家必须受到资助这一事实，同时也培养了大批戏剧艺术家。奥逊·威尔斯、伊利亚·卡赞、阿瑟·米勒、约翰·豪斯曼等都是在该计划中崭露头角的。

【注释】

[1]杰克·泡季（Jack Poggi）：《经济影响下的美国剧院》（Theatre in American：The Impact of Economic Forces，1870-1967），Cornel University Press，1968年，113页。

[2]维尔顿·杜尔海姆（Weldon B. Durham）主编：《美国剧团》（American Theatre Companies，1888-1930），Greenwood Press，1987年，382页。

[3]杰克·泡季（Jack Poggi）：《经济影响下的美国剧院》（Theatre in American：The Impact of Economic Forces，1870-1967），Cornel University Press，1968年，122页。

[4]杰克·泡季（Jack Poggi）：《经济影响下的美国剧院》（Theatre in American：The Impact of Economic Forces，1870-1967），Cornel University Press，1968年，122页。

[5]沃尔特·普理查德·伊顿（Walter Prichard Eaton）：《戏剧协会剧团，第一个十年》（Theatre Guild，the First Ten Years），Plimpton Press，173页。

[6]哈里弗兰尼根（Hallie Flanagan）：《圆形剧场》（Arena），New York：Benjamin Blom Press，1965，第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