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细腻精微的心理
1934年,因在电影《香雪海》中刻意弱化情节的戏剧性而遭遇批评[71],费穆如此应答“我有一个偏见:我认为戏剧既可以从文学部门中分化出来,由附庸而蔚为大国;那么,电影艺术也应该早些离开戏剧的形式,而自成一家数……所以在《香雪海》中,我曾极力避免戏剧性之点的形式,而专向平淡一路下工夫。”[72]在苦心经营“倒叙法”与“悬想”的形式革新以冲淡戏剧情节的同时,“偏重了心理描写和氛围的布置,我希望用这种方法来抓住观众的情感。”[73]无独有偶,1948年沈浮在整理自己的导演经验和电影观时,总结出“开麦拉是一支笔”的观念:“我现在看‘开麦拉’已不把它单纯地看作‘开麦拉’,我是把它看做是一支笔,用它写曲,用它画像,用它深掘人类复杂矛盾的心理。”[74]
一切文学艺术都关乎“人”,“所不同的是,欧洲戏剧主要通过动作情节来表现人物性格,而中国戏曲则通过诗歌的语言艺术揭示、塑造人物的情感世界”[75]中国戏曲以曲为核心。曲在本质上是具有浓郁音乐性的诗的文体,以语言艺术为媒介,兼有说明动作环境、叙述事件、贯通结构的作用,但主要是描写人物的心境情思。以诗作剧使中国戏曲在整体上表现为人物心理细腻精微的外现,注重人物内心世界的刻画和心理历程的嬗变。王骥德指出,戏曲的妙处并不在声调之中,而是在字句之外,能够“摹欢则令人神荡,写怨则令人断肠,不在快人,而在动人。此所谓‘风神’,所谓‘标韵’,所谓‘动吾天机’。”[76]有了对于人物的“欢”与“怨”的生动展现,才能真正地达到描绘鲜明的人物形象的目的,产生“令人神荡”与“令人断肠”的艺术效果。热衷于人物心理的摹欢、写怨来抒情写意,确实是中国戏曲的动人之处。(www.xing528.com)
人物心理的展示在文本上体现为剧作家设身处地、代人立言,在舞台上又必须通过载歌载舞的声形演绎予以实现。“倘演者不真,则观者之精神不动。然作者不真,则演者之精神亦不灵。”[77]从案头、舞台的双维考察,中国戏曲细腻精微的心理呈现有赖于剧作者与剧中人合一的心理体验以及“身”“心”合一的表演要义,而上述方面对华语电影的心理艺术均产生了深刻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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