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白朴与《梧桐雨》
白朴(1226—1306后?)字太素,号兰谷;原名恒,字仁甫,祖籍州(今山西河曲),后迁居真定(今河北正定)。父白华,曾任金朝枢密院判官,又是著名文士。白朴出生时,金王朝已经在南宋和蒙古的两面夹击下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八九年后,为蒙古所灭。白朴幼年经历颠沛流离,母亲也死于战乱中。他随父亲好友元好问生活,师事元好问。长成后,家世沦落,郁郁不欢,不复有仕进之意,几次拒绝了官员的荐举,漂流大江南北15年之久。55岁时定居金陵。在他的词和散曲中,常表现出故国之思、沧桑之感和身世之悲,情调凄凉低沉。
白朴出生于具有浓厚文学气氛的家庭,少年时又随著名诗人元好问学诗词古文,有着极高的文化素养。在整个元代喜剧作家群中,他是最早以文学世家的名士身份投身于戏剧创作的。他的剧作见于著录的有16种,完整留存的有《墙头马上》与《梧桐雨》两种。另有《东墙记》,经明人篡改,已非原貌;此外还有两种剧本残存有曲词。从内容来看,白朴的杂剧大半是写男女情事的。
《墙头马上》剧情梗概:
第一折 墙头马上相逢
第二折 约会、抗争、私奔
第三折 瓶坠、簪折、还家
第四折 赔礼、复婚、团圆
脚色扮演:
正旦:李千金。正末:裴少俊。冲末:裴行俭(裴少俊之父)。老旦:裴夫人(裴少俊之母)。外:李世杰(李千金之父)。杂:嬷嬷(李千金奶妈)。李夫人(李千金之母)。院公。
《墙头马上》是一部爱情喜剧,取材于白居易新乐府诗《井底引银瓶》:洛阳总管李世杰的女儿李千金在花园墙头看到骑在马上的裴尚书之子裴少俊,二人一见钟情,李当夜随裴私奔,在裴家后花园暗住七年,生一儿一女。裴尚书发觉后,逼裴少俊休了她。后裴少俊状元及第,任洛阳县尹,求李千金重返裴家,裴尚书也来相劝,遭李千金奚落一番,最后在一双儿女泪痕满面、以死相求的情况下,李千金才勉强相认了,夫妇母子终得团聚。但杂剧的主题,则与白居易原诗完全相背,是热情赞美男女间的自由结合,从“止淫奔”变成了“赞淫奔”。比之《西厢记》更有一种勇敢的气派。
《墙头马上》的语言,以本色通俗、朴素生动为主要特点。《梧桐雨》则以典雅绮丽、富于抒情诗特征的曲词,更多地表现出文人化的趣味。
《梧桐雨》取材于白居易《长恨歌》,剧名《唐明皇秋夜梧桐雨》出自《长恨歌》“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传达着凄清幽怨的意蕴。
剧情梗概:
楔子 谋叛
第一折 盟誓
第二折 逃蜀
第三折 兵变
第四折 梦妃
脚色扮演:
冲末:张守珪(幽州节度使)。净:安禄山。正末:唐明皇。旦:杨贵妃。外:张九龄(宰相)。净:李林甫(左丞相)。外:陈玄礼(右龙武将军)。杂:高力士、宫娥、父老。
末本剧由唐明皇主唱
本剧没有把杨、李的爱情写得那么“纯洁”、“真挚”。它不仅不回避唐明皇父纳子妇的历史事实,还依据野史传闻点明了杨贵妃与安禄山的“私情”,可见它并不是以单纯的爱情为主题的,同时它也不是一部以总结政治教训为目的的历史剧。它更像一部抒情剧,重在以作者自身的体验为依据,摹写唐明皇的内心世界:抒写一种在孤独与苍老中感受着美好往日如梦消逝以后的寂寞与哀伤,一种对盛衰荣枯无法预料和把握的幻灭感。这既是写历史人物,也渗透了作者因金国的灭亡而产生的人世沧桑和人生悲凉之感。传达了历史兴亡,世事沧桑的苍凉感叹。
除第三折马嵬坡外,全剧大部分缺乏戏剧冲突,而具强烈的抒情性。大量化用古典诗词意境意向,曲词清丽优美。如最后一曲《黄钟煞》:
斟量来这一宵,雨和人紧厮熬。伴铜壶点点敲,雨更多泪不少。雨湿寒梢,泪染龙袍,不肯相饶,共隔着一树梧桐直滴到晓。(www.xing528.com)
通过对秋雨梧桐的描写,反复地将主人公忆旧、伤逝、相思、悔愧孤独、哀愁等种种失落心境与秋夜苦雨融到一起,以凄凉萧瑟的环境与人物的心境相互映照,彼此交融,获得强烈的抒情效果,加浓了悲剧气氛,唐明皇对雨垂泪的复杂心理如在眼前。充满迷惘悲凉情绪,传达了作者的故国之思。
二、马致远与《汉宫秋》
马致远,大都人,以字行于世,名不详。晚号“东篱”,以示效陶渊明之志。年辈晚于关汉卿、白朴等人,生年当在至元(始于1264年)之前,卒年当在至治到泰定元年(1321—1324年)之间。曾任江浙行省务官。
在马致远生活的年代,蒙古统治者开始注意到“遵用汉法”和任用汉族文人,却又未能普遍实行,这给汉族文人带来一丝幻想和更多的失望。马致远早年曾有仕途上的抱负,他的一套失题的残曲中自称“写诗曾献上龙楼”,却长期毫无结果。后来担任地方小官吏,也是完全不能满意的,在职的时间大概也并不长。在这样的蹉跎经历中,他渐渐心灰意懒,一面怀着满腹牢骚,一面宣称看破了世俗名利,以隐士高人自居,同时又在道教中求解脱。
杂剧十六种,存世《江州司马青衫泪》、《破幽梦孤雁汉宫秋》、《吕洞宾三醉岳阳楼》、《西华山陈抟高卧》等七种。贾仲明有“曲状元”之誉。
《汉宫秋》是马致远早期的作品,敷演王昭君出塞和亲故事。
剧情梗概:
楔子 选美
第一折 纳妃
第二折 索妃
第三折 送别
第四折 祭妃
脚色扮演:
正末:汉元帝(驾)。旦:王昭君。外:尚书五鹿充宗。冲末:匈奴王呼韩邪单于(番王)。净:毛延寿。
末本剧由汉元帝主唱
汉元帝因后宫寂寞,听从毛延寿建议,让他到民间选美。王昭君美貌异常,但因不肯贿赂毛延寿,被他在美人图上点上破绽,因此入宫后独处冷宫。汉元帝深夜偶然听到昭君弹琵琶,爱其美色,将她封为明妃,又要将毛延寿斩首。毛延寿逃至匈奴,将昭君画像献给呼韩邪单于,让他向汉王索要昭君为妻。元帝舍不得昭君和番,但满朝文武怯懦自私,无力抵挡匈奴大军入侵,昭君为免刀兵之灾自愿前往,元帝忍痛送行。单于得到昭君后大喜,率兵北去,昭君不舍故土,在汉番交界的黑河投水而死。单于为避免汉朝寻事,将毛延寿送还汉朝处治。汉元帝夜间梦见昭君而惊醒,又听到孤雁哀鸣,伤痛不已,后将毛延寿斩首以祭奠昭君。
《汉宫秋》是一部假借一定的历史背景而加以大量虚构的宫廷爱情悲剧,包含了一定的民族情绪。《汉宫秋》是由汉元帝主唱的末本戏,剧中的皇帝都不能主宰自己、不能保有自己所爱的女人,那么,个人被命运所主宰、为历史的巨大变化所颠簸的这一内在情绪,就表现得更为强烈了,反映了在民族战争中个人悲剧的不可幸免。抒发了作者对历史变迁、人生无常的感受。马致远笔下的汉元帝,也更多地表现出普通人的情感和欲望。
昭君沉江与雁叫汉宫的情节,作者用人性的内在力量,吸引并感染着观众,使人的灵性复活,在悲怆、凄情的戏剧氛围中,观众和读者不能不摇撼心弦、泪湿青衫。孟称舜《古今名句合选·酹江集》评曰:“读《汉宫秋》剧,真若孤雁横空,林风肃肃,远近相和。”
《青衫泪》是由白居易《琵琶行》敷演而成的爱情剧,虚构白居易与妓女裴兴奴的悲欢离合故事,中间插入商人与鸨母的欺骗破坏,造成戏剧纠葛。在士人、商人、妓女构成的三角关系中,妓女终究是爱士人而不爱商人,这也是落魄文人的一种自我陶醉。
马致远写得最多的是“神仙道化”剧。《岳阳楼》、《陈抟高卧》、《任风子》以及《黄粱梦》,都是演述全真教事迹,主要倾向都是宣扬浮生若梦、富贵功名不足凭,要人们一空人我是非,摆脱家庭妻小在内的一切羁绊,在山林隐逸和寻仙访道中获得解脱与自由的宣扬全真教教义。剧中主张回避现实矛盾,反对人们为争取自身的现实利益而斗争,这是一种懦弱的悲观厌世的态度。但另一方面,剧中也对社会现状提出了批判,对以功名事业为核心的传统价值观提出了否定,把人生的“自适”放在更重要的地位,这也包含着重视个体存在价值的意义,虽然作者未能找到实现个体价值的合理途径。
在众多的元杂剧作家中,马致远的创作最集中地表现了当代文人的内心矛盾和思想苦闷,并由此反映了一个时代的文化特征。与此相关联,马致远的剧作,写实能力并不强,人物形象塑造也不怎么突出,戏剧冲突通常缺乏紧张性,而自我表现的成分却很多。包括《汉宫秋》这样的历史题材的作品在内,借剧中人物表现自己喜怒哀乐的大段抒情往往使剧中人物游离于戏剧冲突之外,前人对他的杂剧评价很高的主要原因:一是剧中所抒发的人生情绪容易引起旧时代文人的共鸣,二是语言艺术的高超。
《梧桐雨》《汉宫秋》两部著名的悲剧分别以唐代安史之乱、匈奴犯汉的民族矛盾为背景,描写了唐明皇、杨贵妃和汉元帝、王昭君不幸的爱情故事。用凄婉的绝唱烘托了民族纷争中的社会景象。即使帝妃之情,也无不灌注着沉痛的政治感受和浓郁的故国黍离之悲。历代观者从不把它们当作严格的史剧看待,它们是借助历史故事的铺陈,刻写自己的亡国之痛。以深沉的目光和怅然的心情回顾前朝,曲折地表达对现实的失望和对未来的希望——这是元代作家为中国史剧创作定下的基本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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