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小天地 荧屏大舞台
——采访周晓岚
周晓岚,女,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文艺编导专业,现为中国传媒大学影视艺术学院戏剧戏曲学专业在读博士。
1986年进入中央电视台,开始从事文艺编导工作,参与了一些大型戏曲节目的制作,并担任过春节戏曲晚会总导演。制作的节目曾获全国电视文艺“星光奖”等国家奖项。 2002年任中央电视台海外中心编辑部《神州戏坛》栏目制片人,现为CCTV-4《中国文艺》栏目制片人。
采访人:孙吉民,中国传媒大学2005级戏剧戏曲学硕士研究生。
孙吉民:周老师,多年来您一直担任中央电视台四套的《神州戏坛》栏目的制片人,可以说长期从事中国戏曲艺术和戏曲文化的电视传播工作,同时也非常熟悉当前戏曲的舞台演出状况。电视戏曲是随着电子技术的发展而出现的艺术品种,有人形象地把它说成是“电视”和“戏曲”两种艺术联姻生出的孩子,遗传了“电视”和“戏曲”两种艺术的优秀基因。那么您能否给我们详细地谈一谈电视戏曲艺术是一门什么样的艺术,有什么特点,有哪些独特的功能?另外,电视戏曲和舞台戏曲都是在传播中国的戏曲艺术,只不过载体不同、方式不同,各有优长,也各有不足,您认为电视戏曲研究者和实践者还需要在哪些方面努力和突破?
周晓岚:戏曲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精华,电视是现代电子技术高度发展的产物;前者属于艺术形态,后者属于传播媒介。电视戏曲可以说是悠久的传统文化形式与现代先进传播媒介以艺术的方式结合的成果,同时它也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电视艺术形式。作为大众艺术形式,应该说,在当代电视文艺领域里它可能是最具本土文化特色的。尽管对此褒贬不一,但我个人认为它是一个有益的尝试,是中国电视人依据中国电视观众特有的文化和审美需求进行的一种探索和尝试。首先,我们必须尊重戏曲艺术规律。在此前提下,调动光、影、声、色、景、物、镜头、特技等一切元素,将中华悠久的演剧艺术和最现代的影像传媒融为一炉,才能使一种和谐的新艺术的诞生成为可能。其实,对电视人来说,这也是一项极富开拓性和挑战性的工作。我本人虽然从事了多年电视戏曲的创作工作,但一直以为这是一项很有难度的工程。我个人的体会是:电视戏曲艺术应该是再现、融合和创新的艺术,舞台戏曲和电视戏曲在本质上同属“戏曲”范畴,在艺术上它们是交叉和融通的关系,电视戏曲对舞台戏曲既承继又反哺。
谈到电视戏曲的独特功能,我认为主要有两个:一是记录功能,二是艺术再创造功能。
所谓电视戏曲的记录功能,就是指利用电视手段客观地记录戏曲舞台上的声像的功能。电视是传播文化的媒介,戏曲这种古老的艺术借助卫星和光缆,很便捷地就走进千家万户。因此戏曲里包含的哲学、文学、伦理、宗教等中华文化的内涵和符号,就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得以传承。电视戏曲承担了对舞台戏曲再现和传播的重任。也就是说,电视将戏曲作为一种传播对象,它首先具有忠实地还原舞台、简单地再现剧场的功能。这种再现手法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实况录像,就是通过多机位的拍摄,不中断地记录包括观众在内的剧场实况演出。另一种是戏曲专场录像,就是通过多个机位拍摄专为电视录像准备的舞台表演,拍摄前要做好分镜头剧本,拍摄过程中可以中断、补拍。这两种形式的共同特点是,采用多机联动,至少有三个以上的摄像机从不同的角度面向舞台,将各种不同景别的画面同时传送到导播台,由导播在切换台上一次性地同步剪辑组合成片。记录型的电视戏曲虽然在传播方式和欣赏方式上和舞台戏曲不同,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但是它依然比较完整地保留了舞台戏曲的原貌。像央视戏曲频道的《空中剧院》、《戏曲大舞台》等栏目都属于这一类。应该说,这种形式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观众的欣赏要求,是电视和戏曲结合的捷径。足不出户就可以欣赏到剧场演出的效果,这比较符合那些纯戏迷观众的欣赏口味。所以说,这种形式无论是在目前,还是在将来,无疑都具有非常广泛的存在价值。
电视戏曲的艺术再创造功能,就是指它能够充分调动电视手段,能动地、创造性地反映舞台戏曲这样一种功能。电视戏曲对舞台戏曲进行传播时,在不脱离戏曲本体的同时,可以借入各种电视手段,进行声画处理。按照电视的艺术规律和审美要求,重新设置舞美、灯光、服装、化妆、道具,并利用镜头语言以及后期的剪辑、特技的处理,将舞台戏曲重新包装成一个崭新的电视戏曲节目。舞台艺术片、戏曲电视剧就是具备这样的再创造功能的电视戏曲形式。这类电视戏曲节目在录制方式上有了很大改变:拍摄时已经不局限在剧场的几个固定机位,而是发挥摄像机的全方位拍摄功能,选择人物和景物的最佳拍摄角度,展示给观众最佳的欣赏画面。比如,摄制前期,采用俯拍、仰拍、升降机、轨道、变焦、加设广角或柔光镜、调整白平衡等拍摄手法,获得丰富的画面素材,再利用顺光、逆光、侧逆光、轮廓光、气氛光、烟雾、干冰等手段制造光和影的效果。到后期,编辑再运用各种蒙太奇组接方式,加上各种特技技巧,用现代全新的电视技术和理念对画面色彩、音乐动效进行多维处理,使舞台上的戏曲作品幻变成一个全新的电视戏曲形态。舞台艺术片和戏曲电视片,这种具备再创造功能的电视戏曲形式虽然源于戏曲舞台,但是更多地加入了创作者的思想和艺术审美,运用了电视叙述手法、独具个性的画面语言和风格相谐的剪辑技巧,改变了舞台戏曲的节奏,全方位地发挥了视听的功能和导演的创造性。那么,这类电视戏曲节目可以给予观众丰富的视听享受,受众面也会更宽。
如果套用国外电视市场的划分,电视戏曲和其他电视艺术一样,也可以分为娱乐性(也就是欣赏性)和事实性(也可以说专题性)两种节目范型。娱乐性的节目包括舞台实况录像、电视专场录像、舞台艺术片、戏曲电视剧等。前两者以记录为主,后两者偏重于再创作。还有戏曲晚会,也属于娱乐类节目。它包含名家名段的舞台再现,又包含戏曲和别的艺术门类的交叉和融通,还有原创性的晚会节目,既有记录,又有创造。事实性的电视戏曲节目主要是戏曲专题片,它包含戏曲赏析、知识介绍、事件记录、人物纪实等内容。创作者要选择信息,把握主题,把自己的人生体验、思想观念、人文关怀融会其中,对前期拍摄和后期剪辑全面驾驭。所以说,戏曲专题片属于艺术再创造的电视戏曲形态。
初期的电视戏曲主要发挥单纯的记录功能,到今天,通过对电视语言进行有机掌控,电视戏曲已经发展成以电视艺术为本体,重新架构舞台戏曲的新型艺术形式。从舞台戏曲到电视戏曲,从剧场里的舞台传播和现场观赏,到电视的影像传播和家庭观赏,戏曲的传播载体和欣赏环境都有了极大的变化。电视戏曲植根于舞台戏曲的土壤之中,又大大地超越了狭小的舞台空间,它以广阔的文化胸怀吸纳着古老的艺术和现代的科技,又以合理、灵动的时空建构了一个规范而又自由的艺术王国。电视戏曲与舞台戏曲是相互交叉和延伸的。电视戏曲借助于现代科技,克服了剧场的时空局限,以得天独厚的优势,促进了戏曲这门古老艺术的发展。
从电视戏曲本身的发展来说,电视戏曲如何充分吸收舞台戏曲的营养,并“化”为自己的特质,如何解决好戏曲特有的虚实问题,创作出既能符合当今时代的审美需求,又能展示东方美学意蕴的戏曲写意美,是每一个电视戏曲的研究者和实践者应该思考和探索的课题。
孙吉民:新时期以来,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可以说传统戏曲艺术的发展呈严重下滑之势,舞台演出不旺,戏曲观众面临断代。全国的各个剧种、各个剧团都必须面对市场规律,面对越来越多的娱乐方式的竞争。有很多民间剧种、剧团在竞争中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中国艺术研究院的傅谨先生对台州戏班的调查非常有代表性,那些稀有剧种的命运好比“夕阳”在沉没,实在让人惋惜。戏曲艺术的前景的确令人担忧。不过,戏曲艺术有悠久的传统,自有它醇厚的韵味,到任何时代都有一批稳定的观众,我们也不必过于悲观。在现代社会,电视是一种强势媒体,通过电视来宣传戏曲的精粹,弘扬和保护中国的戏曲文化,是非常有效的一个途径。那么,作为传播戏曲艺术的电视人和从事戏曲研究的专家,对于如何利用电视传播的优势培养戏曲观众的问题,您有哪些好的想法或建议?
周晓岚:中国戏曲博大精深,培养观众也需要代代相承。过去的戏迷大都是通过家庭耳濡目染,今天的观众是看着电视长大的一代,因此电视戏曲承担着培养潜在观众,留住固有观众的责任。留住了观众,才能留住传统艺术的土壤和根。
中国戏曲经历了漫长的发展过程,有自己独特的美学体系。客观地看,戏曲观众面临着断代的问题。但戏曲节目内容和形式不同于流行时尚,兴趣培养须要“文火慢炖”。让青年人走进剧场很难,但如果戏曲节目好看易懂,让人们走近电视并不难。锁定频道,观众留驻屏幕,才能渐入佳境。
电视戏曲晚会、电视戏曲专题是戏曲启蒙的一种有效手段。戏曲晚会是汇集戏曲精品的大餐,可以全面展示戏曲艺术的魅力,以大众喜闻乐见的形式培养观众的兴趣。电视戏曲专题可以带领观众比较深入地了解戏曲的生态,走进戏曲人的内心世界,通过传播戏曲文化培养观众对戏曲艺术的深层情感。
电视戏曲可用事实类的节目引领观众入门。事实类的节目,可以通过赏析介绍、知识讲解、事件报道、人物纪实等方式,普及和推介传统文化艺术。中央电视台和各地方电视台都有类似的节目。如央视戏曲频道的《名段欣赏》、《戏曲采风》,国际频道《神州戏坛》栏目的百期戏曲人物专题《粉墨春秋》;福建电视台的《闽海观剧》;辽宁电视台的《电视剧场》等。就像郑小瑛在交响音乐会开场前对观众普及交响乐知识一样,这类节目是电视对观众所做的脚踏实地的戏曲扫盲和普及工作。(www.xing528.com)
电视戏曲还可用娱乐性的节目留住观众。娱乐性的节目要突出欣赏性。节目要赏心悦目,还需要电视的再创作。节目要制作得“精、美、亮”,不能仅仅满足于复制舞台戏曲,要在不脱离戏曲本体的同时,引入各种手段,对舞台戏曲进行美学干预。利用舞美灯光、镜头语言、服装化妆及后期剪辑、特技处理,重新包装打造自己的作品。实况录像和舞台艺术片、戏曲电视剧都属于这类节目,充分发挥了摄像机的全方位摄制功能,后期采用了多种蒙太奇方式,加入了创作者的思想和艺术审美,便具有一种全方位的视听话语力量,构成了电视艺术更具有观赏性的审美功效。上个世纪50年代的戏曲艺术片做得就很成功,今天看来依旧是经典,如《野猪林》、《杨门女将》等。
近年戏曲和电视剧的优势互补,嫁接成一个新兴的电视形式——戏曲电视剧,赢得了越来越多的观众,尤其是青年观众。京剧、越剧和黄梅戏等都作过尝试。京剧《曹操与杨修》观众反响就很强烈。尤其是黄梅戏音乐电视剧,成绩斐然。安徽电视台胡连翠连续导演了多部黄梅戏音乐电视剧,数十次获得电视“飞天奖”和“金鹰奖”。从《西厢记》、《桃花扇》到《郑小娇》、《家》、《春》、《秋》等,的确为戏曲节目争取了青年观众。尽管业内外褒贬不一,但不失为一种有益的探索。
明星效应也可以成为吸引观众的一种手段。电视媒体和戏曲本身彼此可以相互促进。比如中国戏曲学院从2000年开始招收的京剧优秀演员研究生班,借助于媒体强大的宣传效应,一批中青年京剧演员脱颖而出,成为公众人物——“中国京剧之星”。一些电视戏曲节目也借助于魁智、李胜素、孟广禄等演员的加盟,提高了收视率。二者形成一种良性循环——节目制造了明星,明星又成为节目的金字招牌。戏曲界的明星可以提高观众对电视戏曲的关注度,况且,明星们的演技又非常精湛,自然会培养观众的兴趣。
孙吉民:“传媒时代”的戏曲在传播方式上已极大丰富,与过去的戏曲传播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这无疑会使更多的人更便利地接触和欣赏到戏曲文化。不过坦白地讲,戏曲界不少人士对现有电视里的戏曲节目总体上并不满意。且不说“戏曲电视剧”之类“嫁接”品种还不大站得住,只看最基本的一点:电视对传统戏曲的播出和介绍便很不够。传统戏曲可谓汪洋大海,全国剧种那么多,作品更是不计其数,但电视播出的东西实际上很少,面也很窄,很多重要的东西在电视里看不到。昆曲作为古老戏曲剧种中品位最高、内涵最深的一个,在电视中露面的机会就很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昆曲列为“人类口头非物质文化遗产”正是对昆曲的独特人文价值的一种肯定。昆曲近两三百年来生存情况几乎一直不好,到现在能演出的东西已不多,因此需要十分强调保护和继承,这也正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昆曲列为“人类口头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主要目的所在。但我国自己的电视台反而对昆曲“理会”很少。您怎样看待目前这种状况?
周晓岚:目前学者和观众对现有的戏曲电视节目总体不满意是个不争的事实。确实如你所言,电视戏曲节目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不尽如人意。戏曲电视剧还在探讨和摸索;专题性的戏曲介绍太少,也不够专业;浩若烟海的各类剧种和剧目播出有限,古老的戏曲剧种如昆剧更是寥若晨星。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抛开编导人员素质参差不齐的主观原因外,作为一个电视人,我以为有几个方面的客观因素:
一、经费。电视不同于别的媒体,它的制作成本远远高于广播及其他平面媒体。观众看到一台大戏,最简单的实况录制也需要一台三个讯道的转播车,还有导播、灯光、摄像、视频、音频,至少是一支10人的庞大队伍。如果再加上支付剧场的场租、剧团的劳务,即使一部在当地录制的大戏,也成本不菲。一些地方戏的录制就显得尤为困难:到当地录制需要租用转播设备和人员,调一个剧团来京演出成本也可想而知。而用单机拍摄的戏曲艺术片和电视剧的成本几乎一样,回报效益却相差悬殊,这必然使企业和商家对投资电视戏曲片兴趣索然。所以受各种条件的制约,戏曲艺术电视观众只能看到其中有限的点滴。
二、收视率。当代戏曲原本“灯火阑珊”,电视戏曲自然不可能红红火火。广告投入比重与收视率的高低直接挂钩,使收视率决定了每一个栏目的生存和发展。频道专业化是电视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的选择,但相比于综合、电影、电视剧、法制、体育频道,音乐、戏曲频道肯定是小众。中央电视台担负着弘扬中华文化和艺术的重任,尚可凭据强大的资金实力,给予戏曲等民族传统艺术一些扶持。地方台面对强大的收视压力,戏曲节目举步维艰的状态可想而知。当年在电视戏曲界颇有影响的栏目,如福建台的《闽海观剧》等,都已被新的综艺节目替代。河南台的《梨园春》、安徽台的《相约花戏楼》、陕西台的《秦之声》、河北台的《戏苑乡音》等,原本大都是戏曲赏析和专题,现在几乎都是戏迷大擂台,被“博彩”和“竞技”取代。收视率看好,商家的投入就多,暂时解决了戏曲节目当下的生存危机,但同时也带来节目类型单一,“戏普”节目寥寥无几的后患。比如昆剧,品位高,“水很深”,也有戏迷,但真的能唱会票的并不多。如果昆剧节目只是再现剧场,不做普及和讲解,不做电视化处理,“涉水”的人会越来越少。
电视是“大众传媒”,是人人可以参与的文化广场,电视节目的制作必定要迎合大部分观众的口味。曲高和寡的昆剧本来就是小众的沙龙,如果制作上再粗糙单一,就不仅失去了青年观众,甚至有一天连原有的观众都会流失殆尽。
古老戏曲本身的问题仅靠电视媒体可能是解决不了的。
比起其他剧种,昆剧面临着更艰巨的挑战。昆剧有过它的辉煌。当年盛行时,苏州虎丘千人石上曾出现过万人唱和的壮观景象,因为昆剧就是那个时代的流行音乐。而今它远离大众,别说普通观众,即使一些戏曲观众对它也日益陌生。相比其他剧种,太沉的历史重负,使这几年昆剧改编或创建新剧目很少。原有的传统剧目,也因为演出实践机会不多等缘故,愈来愈难见之于舞台。昆剧青年演员会演大部分只是一些折子戏,戏曲晚会也只是象征性地有一个昆曲唱段。
时代在发展,昆剧作为一种艺术形式,早应该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但昆剧这么多年似乎一直放不下架子,不能走向市场、走近媒体。在《粉墨春秋》节目策划和制作中我们发现,中青年一代的京剧之星列数一串,而昆曲除了老一辈的知名演员,当今众所瞩目的明星几乎没有。中国戏曲学院招收了四届研究生班,但昆剧这么大的剧种,居然没有一个演员在读。
昆剧离大众越来越远,离大众媒体越来越远,电视观众对之越来越陌生,收视率越来越低迷,电视人也因此对昆剧节目的制作兴趣越来越小。戏曲观众本身就少,昆剧观众则更少。央视《空中剧院》主要面向喜爱原汁原味的观众。这个栏目在行内外影响很大,观众口碑很好。但每周统计的收视率表明,只要播出京剧以外的剧种,即使剧目和表演上乘,依旧收视下跌,以致现行的栏目决策人对其他剧种的选择慎而又慎,昆剧更是难见踪影。央视国际频道推出的百期戏曲人物专题《粉墨春秋》,记录了目前活跃在戏曲界的优秀演员对舞台的执著和坚持,播出后收视统计显示,即使是一批地方戏中流砥柱似的人物,如越剧的茅威涛、黄梅戏的韩再芬、川剧的沈铁梅等人的专题,收视都低于京剧人专题,更甭说日益与观众隔膜的昆剧人了。昆剧名家侯少奎的专题在戏曲界和电视界都评价不错,但收视率只达到0. 06。非京剧类节目收视的低迷,打破了央视各剧种播出的平衡,制约了其他剧种的传播和发展,尤以昆剧为甚。很多电视观众来信来电说,中央电视台戏曲频道应改为京剧频道。电视人也为此困惑烦恼,有苦难言。因有政策倾斜,央视的音乐和戏曲频道得以生存,但频道内部的栏目综合评价中,收视率仍然是一个重要的指标,是一个不容忽略的问题。末位淘汰制的压力无处不在。先生存、后发展是硬道理,每一个制片人都会三思而行。
戏曲本身的局限、戏曲市场的萎缩,使得单纯提高电视节目质量成为空谈。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实践证明:在剧场赢得观众的剧目,搬上屏幕也一样赢得收视率。如新编历史京剧《曹操与杨修》,无论是剧场演出,还是电视收视,都取得了成功。昆剧也需有如此剧目出现,也需要推出昆剧新星。
保护人类文化遗产需要一个大环境,这就是,整个社会对自己民族文化的认识,对其独特人文价值的一种肯定。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政策上的扶植和保护也是必不可少的。昆剧人要努力创建一个继承、发展、创新的戏剧氛围;电视人更要努力提高自身的素质,拓展知识面,做内行人,制作出高水准、高质量的节目;同时节目决策人给昆剧开辟专门的栏目和时段,既有欣赏性极强的昆剧好戏,又有知识性丰富的昆剧专题,一点点引领更多的观众入门。当然,对于昆剧节目,一个收视的宽容度也是必不可少的。
【访谈小结】
周晓岚女士是资深电视戏曲制作人,所以对周晓岚女士的专访主要围绕“电视戏曲”的有关问题展开。重点讨论了这样几个问题,一是关于“电视戏曲”的属性和功能问题,二是通过“电视戏曲”培养观众的问题,三是以昆曲为例,谈“电视戏曲”传播中的不均衡现象,以及“昆剧被电视冷落”背后复杂的原因。周晓岚女士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对戏曲艺术和电视艺术的传播规律都非常熟悉,所以,对“电视戏曲”的相关问题知其然,并知其所以然,从实践到理论,谈得非常透彻。尤其可贵的是,她以非常开阔的视野为我们展示了“电视戏曲”背后的一些东西。 “电视戏曲”不仅仅是作为一种艺术形式而存在着,从文化意义上来讲,它承担着弘扬中华传统文化的重任,具有深远的战略意义。从产业角度来讲,“电视戏曲”处于电视产业的整体框架之中,是一种“电视文化商品”,它必须遵循电视产业的运行规律,在痛苦和无奈中对戏曲进行“厚此薄彼”的选择,以寻求自身的最大价值。 “电视戏曲”就是这样艰难地在“文化使命”和“商业使命”之间寻求着平衡点。
我想,这次访谈重要的意义在于,它为“学界”探讨有关“电视戏曲”的问题提供了非常宝贵的“业界”视点。一种新的艺术样式的诞生,其背后一定有若干个来自不同方向的推动力量,是在合力的作用下产生的。对于“电视戏曲”研究来说,“形态研究”只是第一步,只有深入到“生态研究”的层次,才会获得对“电视戏曲”的准确而全面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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