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水清方见两般鱼——《蕉帕记·闹钗》
花花公子胡琏从妓院回家,自知不是,怕母亲责骂,想借府中谢神做戏之名,邀得龙生同行,以便搪塞过去。谁知龙生不在,他只好找瓦片留字相请,不意在门口拾到了一枝金钗。他怀疑金钗是妹子的,推己度人,想所当然,闹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这就是《蕉帕记·闹钗》。
胡琏平日里受母亲训责、管束,不能为所欲为,憋了一肚子气。捡到金钗,觉得是拿到了一个把柄,正好借此大闹,一泄郁积的怨愤。
净角扮演的胡琏一进家门,便匆匆请出母亲,若有其事地责备妹子不正经,追问妹子昨夜的行止,从妹子失钗,到自己拾钗,按照自己的生活逻辑,一口咬定妹子是与龙生密约,借烧香之名与之私通,并埋怨母亲失之偏爱。于是两个人一番口角:
【并蒂嘉庆子】(老)你做人脱天兼弄井,畜生。(净)好骂也。(老)把亲妹妹也来凌并。(净)你是个坐家不正。(老)呀,我有什么不正。(净)你睡觉欠憁惺,你护短欠珑玲。(老)畜生,口嘴放得好些。(净)我守口倒如瓶,你防意不如城。
胡琏说,母亲放任妹子在家干丑事,如今证据在手,一定要把事情揭露出来。胡母却根本不相信,认为胡琏是平地兴波,捕风捉影。但既然他一口咬定,为了弄清是非,叫婢女小英来对质。
平日里胡琏屡次要戏弄小英,却遭遇白眼,叫小英前来对质,也正好出出气。于是胡琏摆起公子爷的威风,不分皂白,强行逼招。小英自然不服,与之争辩,竟被无理毒打。
这时候,胡琏的妹妹来了。他拿着有金钗的纸包责问妹妹:昨夜你到花园里干什么?一定是借烧香之名,干不正经的事。妹妹不愿承认,他说纸包里的东西就是真赃证。妹妹让他解开来看,胡琏得意地说:“解将开怕你做人不成。”
哪儿想到,当他解开纸包,发现一支金钗,突然间变成了一包蔷薇花!所有的人都惊呆了。(www.xing528.com)
【川拨棹】(老、中净、旦)真昏邓,弄虚头无影形。平白地作怪成精,平白地作怪成精。也教人唤他是兄,做将来是白丁,看将来是畜生。(净)忒没兴,一股钗儿怎变了蔷薇数茎。(中净)阿呸,屁烧灰影薰干,真是风将秤秤。
明刊本《蕉帕记》插图
其实,这是芭蕉精在作祟。明传奇《蕉帕记》,说芭蕉精因修炼真形缺乏真阳,必须吸男精炼神丹才能脱却躯壳。芭蕉精看中寄寓在胡府的龙生,便化作胡琏妹妹的模样,引诱龙生交合。事后,为了酬谢龙生,她撮合龙生与胡小姐婚姻。她一方面作法使胡夫人生病,另一方面偷来胡小姐的一支金钗丢在龙生房门口,不料被胡琏捡到,由此大闹一场。当胡琏把金钗拿出来对证时,芭蕉精又作法将金钗变成了蔷薇花,弄得大家莫名其妙。连刚才挨打的小英也骂他:“屁烧灰影薰干,真是风将秤秤。”
胡琏啼笑皆非:“我不合做了这桩没兴头的买卖。母亲妹子骂我。是应该的了。你这丫头怎么也来骂我?”胡母说:“是我教她骂的,该骂!”
当众人到花园寻找金钗时,竟发现金钗插在了荼靡花架上。
显然,这又是芭蕉精所为。她或许是要说明一个道理:“混浊不分鲢共鲤,水清方见两般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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