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的名字,家喻户晓,他就是带领悟空、沙僧、八戒去西天取经的唐僧。玄奘与他母亲殷氏生离死别的故事,却鲜为人知。《西游记·认子》一折,也不见于昆曲舞台好几十年。
唐代洪洲太守陈光蕊携夫人殷氏赴任,途中为水贼刘洪所害。殷氏已怀有身孕,又遭刘洪霸占,被迫将刚刚出生的婴儿连同金钗与血书一起裹藏,投入江心。婴儿幸而被金山老和尚救起,并在金山寺出家,法名玄奘。十八年后,玄奘长大成人,师傅向他讲述了亲生父母的遭遇,要他下山寻母,报仇雪耻。
身穿黑褶子、束黄宫绦黄彩裤、戴黑僧帽的小生玄奘登场了。他一路打听,他寻觅到了殷氏居住的黑楼子,也似乎听见了母亲思儿成疾、含泪啼血的呼唤。
《纳书楹曲谱·西游记》书影
【商调集贤宾】恁趁着这碧澄澄大江东去得紧,如失却宝和珍。白日里鱼行也那虾队,到晚来与鹭友鸥群。黑漫漫翠雾连山,白茫茫雪浪堆银。则俺那跳龙门的丈夫,畅好是千转的稳,便重生十八岁为人。目穷明月渡,肠断碧天云。(www.xing528.com)
玄奘是一副化斋的模样,殷氏请他入内用斋,发现小师父面庞清气逼人,恰似一溪流水澈云根,简直就是丈夫陈光蕊当年的模样。心里不由一动,忙问道:“请问师父法算多少?”玄奘回答:“贫僧一十八岁。”殷氏想,假如自己的孩子活着,今年也该是十八岁了。于是又问:“何处是家?哪个是亲?几年上落发做僧人?”玄奘一一道来:“贫僧自幼出家的。我父姓陈母姓殷,曾授洪州太守,贞观三年八月间,被水贼刘洪推入江中……师父丹霞禅师,在金山下拾得一个漆匣,内有金钗两股,血书一封,送至寺中,蒙长老收留……”他说,今天正是师父让他来到洪州,专程寻访母亲的。
殷氏终于恍然大悟,眼前这个小师父,就是自己当初丢入江中的江流儿。然而,她依然将信将疑:“你既来寻亲,有何为证?”玄奘取出血书一封,并且跪读了一遍。殷氏看见自己亲手写的血书,确证面前果真的是儿子。胸中好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失散十八年的母子,顿时相拥而泣。
【其四】尘昏了老绢帛,金黄了旧血痕。这的是一番提起一番新。与俺那十八年的泪珠儿都正了本。(合)善和恶在乎方寸。恰便似花开枯树再逢春!
母子刚团圆,却又要分别。玄奘说:“母亲,师父说寻见了母亲,即便回山,商量报仇。”殷氏忙道:“禁声……那贼手足较多,须要小心。待我收拾些盘缠与你回山,请你师父到来,商量报仇便了。”
殷氏当然知道“报仇心似火焚,去程忙如箭紧”,但眼睁睁看儿子有家难回,心里又是无法形容的难受。她实在舍不得让儿子离开,可不得不把玄奘送到江边,面前似乎又浮现出十八年前的那一幕。母子间悲喜交集的情感,溢满了舞台。
《认子》一折的表演,仅正旦和小生两人,极具虚拟性,例如以桌椅作门楼,用锣鼓的声响效果表现江水,令观众有跨越时空的感觉。其中的【商调集贤宾】套曲,为昆曲之仅存,旋律独具特色,深为清曲家们喜爱,这正是昆曲的“非转基因”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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