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新婚夜:《铁冠图·刺虎》故事介绍

六二、血腥的新婚夜——《铁冠图·刺虎》

舞台上一派艳红，喜气洋洋。铺红的桌子上有烛台、酒杯，两个艳丽的侍女分列桌旁。旦角缓缓登场了，她头戴凤冠，冠上的珠子在灯光照耀下分外炫目。这新娘便是《刺虎》一折的主角费贞娥。此刻，本该是她的新婚之夜，然而，一曲【端正好】却把全部的喜气都冲散了：“蕴君仇，含国恨，切切的，蕴君仇，含国恨，侃侃的，誓捐躯要把那仇雠手刃。”“手刃”二字，唱得愈加深恶痛绝。“因此上，苟且偷生，一息存，这就里谁知悯”，愤恨恨的情绪，一会儿又转为悲切切。

费贞娥其实是一个宫女，假扮成了明朝公主。她在宫中偷取了一把匕首，藏在身边，本来是准备刺杀李自成的，谁知却被逼嫁给李自成的大将“一只虎”李过。她当然是满腹的委屈与怨忿，这新婚之夜注定非同寻常。

“一只虎”李过跌跌撞撞地上场了。他净面粉脸，戎装佩剑，目光无神，看样子是喝多了。两位家将替他提着灯，进得新房，舌头都好像直了：“方才众将道俺今夜与公主成婚，备了这宴，与俺称贺。俺哪有心情与他们饮酒，被他们你一杯，我一盏，吃得大醉，方才放我回营，好不知趣也。”随即，把那些家将打发了。

于是，旦有了耐人寻味的一段唱：

【叨叨令】银台上，煌煌的凤烛炖；金猊内，袅袅的祥烟喷。（付）我和你一夜夫妻百夜恩。恁道是一夜夫妻百夜恩，试问恁三生石上可有良缘分？（付）公主，早些睡了罢。他只待流苏帐暖洞房春，高堂月满巫山近。恁便道上了蓝桥几层，还只怕漂漂渺渺的波涛滚！（旦）将军请。（付）公主请。恁道是乐杀人也么哥，又道是喜杀人也么哥。

“一只虎”李过在洞房里面对醇酒佳人，喜笑颜开，只待与公主共享温馨之夜，浑然不知自己的大限已到。费贞娥心里想着“纤纤玉手待剜仇人目，细细银牙要啖贼子心”，嘴里却说“夫妇乃人伦之始，当行花烛之礼，合卺之仪，方成大礼”，依然笑微微地劝酒。嘴巴里也在灌着迷魂汤：“将军乃盖世英雄，皇朝国栋……”她是一个弱女子，有刺虎之谋，却无伏虎之力，只能借助于足可消解虎威的酒。李过已完全沉浸在幸福的期待中，对假冒的公主千依百顺：“今后宫内之事，悉从公主掌握，凡有吩咐，小将一一从命。”费贞娥开始实施她的刺杀行动了，先是驱散了侍女，又让李过自己解除了武装，把八宝龙泉丢到一旁，完全放松了警惕。她温柔地扶着欲火如焚的李过入帐安寝，自己佯装除簪珥、脱袍服，露出的却是“冷飕飕匕首寒光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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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成曲谱·铁冠图》书影

婚房的花烛下顿时鲜血迸溅。

【快活三】钢刀上，怨气伸；银灯下，冤家殒！叹皇天不佑，不能把渠魁刃。便死向黄泉，犹兀自含余恨！

费贞娥以匕首刺死“一只虎”李过，当着闻声进门的人，她毫无惧色地宣告：“我原非公主，乃费氏宫人。今日杀此巨寇，替君报仇，便将我凌迟碎剐，亦不畏怯。”随即，她自刎而死。“一任他屠肠截割，一任他扬灰碾尘！今日里含笑归泉……”

“刺虎”事件，也许在闯王李自成的故事中，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但是费贞娥不惜以弱女子的身躯，拼死弑敌，那一腔鲜血所谱写的却不仅仅是忠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