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杀而杀:《草庐记·芦花荡》故事介绍

五四、不杀而杀——《草庐记·芦花荡》

周瑜究竟是怎么死的？读过《三国演义》的人都知道，他是被诸葛孔明气死的。然而，《草庐记·芦花荡》一折，却演绎了张飞戏弄周瑜，将他活活气死的故事。

张飞以一个戴斗笠、脸上画着蝴蝶的渔翁形象上场了。他自赞自夸道：“斗笠芒鞋渔夫装，豹头环眼气轩昂。坐下乌骓能捷战，手展蛇矛丈八长。”这表白倒是很爽直，也没什么虚假。他根据诸葛亮的指示，率兵悄然伏在芦花荡中。一会儿，小生周瑜上场了。他率领部下追赶刘备，试图夺取荆州，急匆匆来到了芦花荡。哪儿想到，他中计了。猛张飞轻易就将周瑜抓住，不仅三擒三纵，还故意奚落、挖苦他，使他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请听这两段唱：

【调笑令】（净）俺奉军师令，咱奉军师令，咱把人马掩此芦花！（内呐喊介）呀！只听呐喊摇旗大战杀，向垓心，掩映个偷睛抹角，铮铮咬碎钢牙。恁在那黄鹤楼把俺的大哥哥来谋害杀，咱今日到此活拿！

【秃厮儿】揪住你的青铜铠甲，扯碎了你的玉带菱花！只见他盔缨歪斜力困乏。

他们在芦花荡中，对唱，叫阵，言来语往，枪来矛往。

周瑜问：“张飞！你这匹夫！擒俺三次，为何不杀！”张飞回答：“军师道你在三江夏口赤壁鏖兵有这么些小功劳，为此叫俺不杀你这没用的东西，去罢。”于是乎，周瑜大声叫道：“呀！老天吓老天！既生瑜，何生亮！三计不从，气死我也！”周瑜真的是气愤至极，坠马呕血而亡，让一群人拖着下场了。

燕人张飞翼德“燕颔虎须，豹头环眼”，从相貌看似乎莽撞无比。然而，他是粗中有细，心思赛过骆驼穿针眼。《芦花荡》一折，也显示他是一个心思细密的人。张飞先命令列好军队，摆好阵势，迎接周瑜。三擒三纵，更是体现了他不一般的心计。戏弄了周瑜一番，把他气死，才向众军士解释自己这样做的理由：“只他在三江夏口赤壁鏖兵，唬得那曹瞒怕。赤壁鏖兵是俺军师的战法。若不是黄盖深恩，俺怎肯今朝将他来轻轻的饶过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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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成曲谱·草庐记》书影

杀了周瑜，他根本没动手，这是“不杀而杀”。

诸葛亮不仅没动手，而且根本不出面。然而，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精心策划的结果。他是总导演，张飞和周瑜不过是演员，区别只在扮演的角色不同而已。

无论是从政治抱负，还是从军事才能看，周瑜都是三国时代的杰出人物。孙权评论周瑜道：“公瑾雄烈，胆略兼人，遂破孟德，开拓荆州，邈焉难继。”《三国志》作者陈寿则说：“周瑜、鲁肃建独断之明，出众人之表，实奇才也。”然而，在《草庐记》里，周瑜却成了心胸狭窄、专门与诸葛亮作对的反面人物，最后落得个被活活气死的下场。

显然，贬瑜是为了褒亮。

戏中的周瑜看似很有才华，施苦肉计，定美人计，用草船巧借箭。但更多的时候却是才智平庸，屡战屡败。在性格上，他更是好大喜功，嫉贤妒能，意气用事。在黄鹤楼被刘备吹捧几句，便忘乎所以，醉酒误事。当他发现诸葛亮的才智超过自己，就想方设法，必欲除孔明而后快。孰料计谋被诸葛亮识破，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诸葛亮戏弄，最后气得吐血身亡，绝命之际仍发出“既生瑜，何生亮”的仰天长叹。这虚构的艺术形象，比真实世界的周瑜性格更鲜明，也更能让观众从中获得教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