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误美为丑——《风筝误·题鹞》
李渔的《风筝误》，充满了娱乐性。他围绕一只断线的风筝，一只“作孽的风筝”，巧妙地设置了一连串连环的误会，引出一段爱情喜剧。讨趣、讨巧、讨喜的笑料，唾手可得。两个女主角，一个貌美如花，一个却丑陋不堪；两个男主角，一个才华出众，一个却胸无点墨。于是才子与佳人、笨伯与丑女在交往中互相错位，最终却得到应有的婚配。风筝居然也会错点鸳鸯谱，传奇就有了很多的看点。
《题鹞》，是其中重要的一折。
戚家跟詹家的父辈是世交好友，且是邻居。戚家有两个儿子，养子韩世勋被抚育成才，儿子戚友先却成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清明时节，阳光明媚，戚友先打算放风筝玩耍，硬要韩世勋给他画画。韩世勋心里不满他的颐指气使，又不敢违抗，为了敷衍，随手把新写的诗题在风筝上。不料风筝断了线，恰巧飘落在詹府院落。詹家有两位小姐，看来是作者特意要跟戚家对应，淑娟才貌双全，爱娟粗俗丑陋。风筝被才女淑娟捡到，她和了一首诗交还戚家。仆人取回风筝，韩世勋看见有女子的笔迹，喜出望外，立即回诗一首。他再次放风筝，并有意让风筝再度飘落淑娟院中。然而万万没想到，这一回，风筝却凑巧落到了丑女詹爱娟的手中。
以假为真、误美为丑的情节就这样开始演绎了。
漫道风流拟谪仙，伤心徒赋四愁篇。
未经春色过眉际，但觉秋声到耳边。
好梦阿谁堪入梦，欲眠竟夕又忘眠。
人间无复埋忧地，题向风筝寄与天。
这首“风筝诗”，是李渔借主人公韩世勋的笔写出来的。清新洒脱中，透出了几份愁情。韩世勋的愁，一是跟身世有关。他自幼寄人篱下，由义父抚养长大，对感情的渴望甚于常人。二是很需要一份异性的爱以弥补亲情的缺失，却渴望爱情而不得。“人间无复埋忧地，题向风筝寄与天”一句，显示了无限的感慨。(www.xing528.com)
《绘图精选昆曲大全·风筝误》插图
这首“风筝诗”，偏偏打动了聪颖、美貌而又端庄的詹家小姐淑娟的心。当风筝再次回到戚家时，平添了一首和诗：“何处金声掷自天？投阶作意醒幽眠。纸鸢只合飞云外，彩线何缘断日边？未必有心传雁字，可能无尾续貂篇。愁多莫向穹隆诉，只为愁多谪却仙。”从娟秀的字迹中，不难看出续诗的是一位女子。
在以巧合、误会乃至搞笑的手法编织的情节中，扬溢的是男女主人公真诚的情愫。李渔很擅长寓庄于谐，以小见大。如描写那个以“长于治国”自命的詹府老爷，在家里却被两个妾侍弄得乌烟瘴气、一筹莫展，从“家风”透析了世风。这也印证了他写作传奇的原则：“既出寻常视听之外，又在人情物理之中。”
李渔的名声不如洪昇和孔尚任，但他具有很强的市场经济意识。他说：“文章做与读书人看，故不怪其深；戏文做与读书人与不读书人同看，又与不读书之妇人小儿同看，故贵浅不贵深。”他的以《风筝误》为代表的传奇，尽一切努力，用一切手法，做到“雅俗同欢，智愚共赏”，让读书人与不读书人都能够接受，尽管掺杂了不少低俗的东西，难免招人非议。
你看，《风筝误》的开场词便说：“好事从来由错误。”风筝之“误”，是“误打正着”。一连串的“误”，却造就了一段“上误花轿嫁对郎”美好的姻缘，“误”出了观众期待中的结局。
正是这样，才盛演不衰，赢得了很好的票房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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