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的卖油郎:《占花魁·受吐》故事介绍

三五、痴情的卖油郎——《占花魁·受吐》

贫贱的卖油郎秦钟，想得到花魁女的爱情，无疑是妄想。然而，他最终如愿以偿了。诀窍何在？一片痴心痴情。秦钟，情种也。恰如李玉在他的《占花魁·花引》的一阕《临江仙》中所说：“千古情根谁种就，种情深处堪传。何需说鬼更谈仙。寻常儿女事，莫作口头言。花月场中存至理，情真一点偏坚。石穿木断了情缘。九年面壁者，从此悟真禅。”

《受吐》一折，便是风月场中的痴情之歌。

试想，卖油郎与花魁女之间，有什么爱情基础可言？一个是艳压群芳的花魁，在秦楼楚馆周旋于达官贵人之间；一个却是卖油小贩，流落街头，手头拮据，仅能糊口。仅仅因为西湖边的一次邂逅，卖油郎秦钟对花魁女一见钟情。他痴痴地发下誓愿，要用辛勤劳作一年积攒的十两银子，与美人相处一夕。这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在不合常理之中，又蕴含情感的常理。卖油郎秦钟是有情有义的男人，他渴望爱情，对花魁女真诚地爱慕。在他的眼里，花魁女是如此圣洁，连她的房间都像是仙境：“寂静兰房尘不到，顿觉风光别，如梦入神仙阙。冰弦张，宝鼎热，悠然竹韵萧骚，花影横斜。风动绣帘揭，却又早松梢渐转楼头月。”

明刻本《占花魁》插图

谁知，用十两银子买得的机会，仍难以把握。当秦钟多次扑空，终于见到了梦寐以求的花魁女时，竟又陡生波折。花魁女应俞太尉邀宴，酩酊大醉而归，不仅不能相陪，还呕吐不止。(www.xing528.com)

花魁女虽然是“花中之魁”，在风月场中为达官贵人追捧，但她仍然逃脱不了低贱的身份。令她参与宴饮酬酢，逢迎卖笑，也只是达官贵人的一种欢娱。她无法得到人格的尊重，一边把苦楚往肚里咽，一边仍强颜欢笑。所以，卖油郎整整一夜不惊动她，让她好好入睡，又不避脏秽，以袖受吐的举动，使她深深地感动。那可是卖油郎为了见花魁女，特意准备的衣服啊。

于是，他们之间有了平等而坦诚的对话。

【双蝴蝶】（生）愿奢，朝和暮，梦魂呆。念热，年和岁，形影孑。捣玄霜，觅绛雪，帢才的博得个半宵欢悦。（旦）我昨夜酒醉，不曾招接得你，你干折了许多银子，岂不懊恼么？（生）薄劣，想着我尘凡质，我也怎生浃洽？娇怯，想着你瑶台种，教我怎生慢亵？（旦）你做经纪的人，积些银两，何不留下养家？此地不是你来往的。（生）小可单只一身，并无家小。（旦作沉吟状）你去了，他日还来么？（生）只这昨宵相亲一夜，已慰平生，岂敢又作痴想。

花魁女明白，秦钟虽然贫贱，对自己却完全是一片真情。真情是无法用金钱买来的。她唱出了这样的感叹：

【江儿水】听汝言真恳，令人长叹嗟。想焚琴煮鹤多磨灭，你怜香惜玉多周折。我琴心曲意多牵惹，一段幽怀怎写？半夜联床，早种就相思万劫。

花魁女几乎已答应以身相许，但她所能表达的方式，仍是钱。她从妆奁内取出白银二十两，送给秦钟，让他作为做生意的资本，以报一宵之情。又说，那件污秽的衣服，叫丫环洗净后还给他。她的钱，是用肉体与欢笑赚来的，难以跟秦钟劳作一年的血汗钱相比。然而，终究她亮出了内心，此刻也只能做到如此。

半年后，万俟公子将花魁女抢至舟中，百般凌辱后，丢弃在十锦塘上。时值隆冬，大雪纷飞，花魁女僵卧于冰雪中，奄奄一息，幸亏遇到秦钟相救，被送回家中。阅尽风尘的花魁女，遂将终身相托。这是《占花魁》后面的几折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