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的富贵梦:《一文钱·罗梦》故事介绍

二九、穷人的富贵梦——《一文钱·罗梦》

明清传奇中，很多折子与梦有关，痴梦、寻梦、托梦、醒梦，编织着男女情爱，无不精彩绝伦。而《一文钱·罗梦》则是让一个穷人突然做了一场富贵梦，梦醒以后，他对于金钱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一个名叫罗和的长工，家里原本很穷。有一天，他意外地得到了庞员外的施舍：银子一锭。“我本无心求富贵，谁知富贵逼人来。”罗和怀里藏了银锭，不由十分感慨：“人为你千般儿尊奉，尽说是万民的膏血，又道是天地精华种。今日里骤相逢，少不得硬了腰肢响了喉咙。”

罗和开始构思一个美好的计划：买几匹骡子开个骡马作坊，然后是“一本万利财源洪，仓库丰盈箱不空”；成为富翁，娶妻生子的事也不用发愁了。想到从此不必像以前那样辛勤劳作，他决定安安心心睡一觉。然而，睡觉时银锭放在哪儿呢？藏在哪里都不行，只能先揣在怀里。

这一觉，罗和根本没睡好，接连做了四个恶梦，先是梦见自己在街上碰见嗜酒的赛刘伶，从他怀里抢走了银子，还拉着他去喝酒。罗和一惊，醒了。摸摸怀里的银子还在，他不安心，便把银子放在水缸里，又睡了。这次是赛西施来了，拉他去游太湖，湖大船小，拉拉扯扯，劈头一个大浪，船翻了，罗和从床上跌坐在地上，梦醒了。

水缸里不安全，这次埋在门槛底下，赛时迁掘墙洞进来了，打斗一场，又被惊醒了，赶紧把银子挖出来，藏在灶膛里。一躺下，他就梦见小霸王来要银子，不给便放火，先烧着草堆，接着刮上房顶。

折腾了一夜，罗和想想银锭并不是好东西，决定第二天把它还给庞员外。

【耍孩儿】我自甘心守分为贫子，为贫子，那许痴心做富翁。我把原银返璧不把灾殃种。打骡磨麦从来惯，再不想凶肆卑田尚可容。怎肯把性命来赔奉，快打点另寻人家依旧去再做佣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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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杂剧三十种·一文钱》插图

《一文钱·罗梦》似乎是一则寓言，诙谐中含有哲理。明代戏曲家徐复祚刚把他写成时，人们便褒贬不一。有的认为，罗和这个人颇有悟性，一夜之间便认识到财富是个包袱，丢掉它倒轻松自在。也有人认为，罗和这个人太没出息，不求上进，甘心情愿过苦日子，连正当得来的钱都不敢要。钱，像泉水一般流淌。以狡诈求生财者，是自塞其源。吝惜而不肯用财者，奢侈而滥于用财者，却是自竭其流。

与罗和相映衬的，是《一文钱》中还描写了一个家产丰厚、富甲连城的卢员外。他信奉的格言是“财便是命，命便是财”，财跟命是不可以分开的。他爱财如命，吝啬成性，连妻子生了病也不管不顾，甚至让她到叫花子那里讨剩饭吃。

人们形容卢员外，“见了钱财，就像蚊子见了血一样”，马上会扑过去。有一天，卢员外在路上忽然捡到了一文钱，藏在袖子里、靴子中、头巾下，都害怕丢掉。这一文钱让卢员外算计了很久，他想：我用这一文钱去买芝麻，可以买很多芝麻，买了芝麻还可以把肚子吃饱。但把芝麻买到手以后，他又怕人家看见，与自己分享，于是独自跑到山上，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偷偷地吃。

一文钱，给卢员外的性格添上了极其传神的一笔。这样的财主，对钱财有着无限的占有欲，对自己、对家人、对别人则是无限的刻薄，令人可笑而又可叹。连乞丐都忍不住嘲笑卢员外省俭得不如他们。

卢员外的富贵梦，显然不如罗和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