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荆人，名自香:《桃花扇·却奁》故事介绍

一二、布荆人，名自香——《桃花扇·却奁》

孔尚任“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在《桃花扇》中，将一个青楼女子李香君置于政治人物和才子骚客之上，闪烁出大义凛然的光彩，羞煞了多少奸臣贼子，愧惭了多少文官武将。《却奁》一折，尤其能表现其形象。

李香君天生丽质、色艺双全，却无奈沦落为妓。然而，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秦淮名妓，她怀有自己的理想与追求，对迫害忠良、祸国殃民的阉党深恶痛绝，对复社人士由衷地敬佩，这或许正是她与侯方域走向一起的理由。可是，李香君与侯方域也产生了很大的分歧。在诱惑和游说面前，侯方域表现出政治上的模糊和言行上的动摇。李香君的所言所行，足以令他自惭形秽。对于权奸阮大铖的态度，更显示李香君以节操自重的人品。杨文骢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士大夫，却甘愿为阮大铖做说客，这也从一个侧面衬托出她的凛然正气。

近代暖红室刻本《桃花扇》插图

阮大铖为了摆脱政治上的困境，拉拢复社文人，用心良苦地通过杨文骢给侯、李两人送来妆奁，但他实在低估了这位青楼女子。虽然杨文骢没有讲明是谁所送，李香君已敏锐地察觉到内中有鬼。当知道妆奁是阮大铖送来巴结、拉拢侯方域时，杨文骢为其开脱求情，侯方域表现得软弱动摇，唯奇女子李香君毫不动心。她愤怒地斥责侯方域“徇私废公”，毅然拔簪、脱衣，唱道：(www.xing528.com)

【川拨棹】不思想，把话儿轻易讲。要与他消释灾殃，要与他消释灾殃，也提防旁人短长。官人之意，不过因他助俺妆奁，便要徇私废公，那知道这几件钗钏衣裙，原放不到我香君眼里。脱裙衫，穷不妨；布荆人，名自香。

拒绝，往往比接受更能体现人的品格。从却奁开始，李香君不由自主地被卷入南明王朝政治斗争的漩涡中。在尖锐的矛盾斗争中，她的性格一步步发展。她拒绝再嫁，不管是利诱，还是威胁，都毫不动摇，声称“奴是薄福人，不愿入朱门”。几句唱白，将她的眼光、胸怀和气节，鲜明地表现了出来。是的，侯方域不能不赞叹：“俺看香君天姿国色，摘了几朵珠翠，脱去一套绮罗，十分容貌，又添十分，更觉可爱。”

“脱裙衫，穷不妨；布荆人，名自香”，人最可爱的毕竟是本真。

媚香楼中的李香君，是一个妙龄绝色的歌妓，侯方域对她是从渴慕开始的。娶了李香君后，仍然是欣赏她的美貌。但在《却奁》中被李香君指责后，他对香君的认识有了很大的改变。“好，好，好，这等见识，我倒不如，真乃侯生畏友也”，侯方域自愧不如。

他们之间仍然有爱情维系。到了《栖真》一折，李香君还在苦苦寻觅侯郎。“侯郎不见，妾身无归”，侯方域是她浮萍般身世的最后依傍，寻觅他，也是寻觅自己生命的价值。这些日子里遭受的种种不测，使她对生命有了更深的认识，爱情的向往依旧，人生虚幻的感觉却与时俱增，同时也获得了对于生命理性的启悟。在道庵中，她忽而自愧青楼出身，忽而感伤眼前处境。置身于动荡不安的政治场景中，这样的感悟，不仅仅是薄命自怜，也象征着一个世代在末路中的惶然与无奈。

王季思在《桃花扇》校注本前言中，这样评价《却奁》一折的意义：“它生动地反映了当时秦淮歌妓与复社文人的关系，这除了男女双方在才华上容貌上互相倾慕外，还在政治态度上互相影响，这是桃花扇以前的儿女风情戏里所少有的。”这番话是很值得玩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