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中期社会经济的繁荣为新的价值观念的生长提供了合适的土壤,反映新的审美情趣和情感方式的民间通俗艺术再度盛行,其表现力和普遍性的程度都超过了以往。文学史家郑振铎曾搜集清代中叶“各地单刊歌曲近一万二千余种,也仅仅只是一斑。诚然是浩如烟海,终身难望其涯岸”,认为清代中叶俗文学的繁盛远远超过了晚明时代[39]。风行海内的民歌俗曲大多以极浅显的语言表达深挚浓烈的思想感情,其丰富的想象力和意象语言的新鲜透辟都远超前代,为文学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花部戏以梆子腔系统的声腔剧种影响最大,也流布最广。梆子腔系统的演出剧目,大多为表现百姓日常生活的小戏。乾隆苏州人钱德苍编选的戏曲选集《缀白裘》中收录了总题为“梆子腔”的剧本30余种50余折,《缀白裘》所选为当时戏班演出的最热门的剧目,其曲文和说白都是以演出本为依据,可以看出梆子腔流行的情况。如《卖胭脂》、《落店·偷鸡》、《花鼓》、《阴送》、《搬场拐妻》、《送昭·出塞》、《探亲相骂》、《过关》、《安营·点将·水战·擒幺》、《杀货·打店》、《借妻·回门·月城·堂断》、《赶子》、《戏凤》、《别妻》、《斩貂》、《闹店·夺林》、《上坟·除盗》、《磨房·串戏》、《淤泥河》等。审美风格透彻直露、素朴尖新、豪爽泼辣,淋漓尽致。
嘉庆、道光年间,以皮黄腔为代表的地方剧种逐渐占据了舞台演出的中心地位,从整体上呈现出一种郁勃刚健的审美趣尚。一是表现在皮黄腔的剧目题材上,大多取材于历史通俗演义,民间传说,杨家将故事等,以军事斗争和政治题材为主,展现恢弘刚烈的战争场面和英雄形象;二是角色的转换上,老生戏成为舞台的主流,以程长庚、张二奎、余三胜为代表的前三鼎甲成为风靡一时的舞台巨擘。成书于道光二十五年(1845)《都门杂咏·黄腔》云:“而今特重余三胜,年少争传张二奎。”程长庚成名稍晚,但威望极高,“在京师戏界中言长庚,犹文家有韩欧,诗家有李杜,人人视为标准,无纤毫异议者也”。[40]他一生多演出忠义节烈爱国内容的戏,多扮伍子胥、岳飞、鲁肃、祢衡等气节人物。三是表演上的刚健英武,表演程式的劲拔张力,舞台道具的简洁大气与服饰化妆的繁富华美形成鲜明的对照,音乐伴奏锣鼓声响节奏,都呈现出有别于昆曲的审美特征,而成为万众倾心、全社会喜闻乐见的大众艺术。(www.xing528.com)
与此同时乱弹剧目也开始出现在宫廷的演出中。据昇平署档案,道光五年(1825),在圆明园同乐园的一次承应演出中,首先出现了乱弹剧目《长坂坡》,后来乱弹剧目在宫廷中的演出就越来越多了。宫廷演剧和民间表演艺术出现了双向的交流,宫廷演剧正大富丽的皇家风范,对形式美、技艺功夫的好尚追求,对提升民间戏曲的艺术水准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而民间表演艺术的新鲜生动也为宫廷演剧注入了新的内容。正是在这种交流融汇的过程中,催生了博大华丽雅俗共赏的京剧艺术,中国戏曲开始了新的发展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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